返回第四十九章、对簿堂前(1 / 1)百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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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阳宫内,司幽王封措端坐在金漆宝座之上,微蹙着眉,一双矍铄的眼睛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殿中跪着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材瘦削,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看轮廓是个清秀之人,宽大的衣袖遮住双手,只露出纤细的指尖。

“抬起头来!”司幽王命令道。

那女子听座上之人唤她,便缓缓抬起头。

看到女子的面容,封措竟觉此人有几分面善,便点点头道:

“你是姬玄带回来的人?为何在我别院中伤人?”

封措语调平缓,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慑力。

花笺儿急急地摇头答道:

“小女子并非有意伤人,那日小女在台上献舞,可不知为何短剑会突然脱了手,小女子绝无害人之心,还请王上明察!”

花笺儿是姬玄带进合虚山的,如今虽然寻竹是因她而伤,姬玄自是心痛寻竹,虽与花笺儿相识未久,但不知为何,心下就是相信柔弱的花笺儿绝不会是有意而为,便抢险辩解道:

“启禀王上,花笺儿姑娘乃是臣意外所得,也是由臣带来合虚别院之中,就连那日献舞也是临时起意,且她只是一介舞姬,并无功夫在身,依臣看,这件事必定是个意外,绝不会是花笺儿有意为之!”

话音刚落,一旁的伯尧冷哼一声,说道:

“意外?!我看未必吧!

本公子亲眼所见,那日的短剑由她手中射出,直奔玉璃姑娘而去,只是后来因一股未名的外力所阻,才中途偏了方向射中寻竹,否则受伤的便是玉璃姑娘。

出手如此精准,必然不是普通闺阁女流可以做到的,”

说着向座上司幽王揖手说道:

“儿臣建议对这女子用刑,看她来合虚到底是何目的?”

“万万不可用刑啊,王上!花笺儿如此弱女子,若是用刑,岂非要屈打成招了!”

姬玄赶忙阻拦。姬玄自小在幽都王宫长大,伯尧对他一直如兄长一般,所见的都是风度翩翩宽容平和的伯尧,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心狠,竟容不得人辩驳,便要用刑。

司幽王略思量了片刻,说道:

“伯尧,此事疑点重重,如此便用刑甚是不妥。

你方才说这女子的剑,是朝着玉璃而去,这玉璃又是谁?这位花姓女子又为何要伤她?”

伯尧答道:

“禀父王,玉璃姑娘客居别院已有些时日,当日儿臣在竹林中意外伤了玉璃姑娘,便将她带回养伤。

事出后,玉璃姑娘曾跟我说过,那日她曾撞见这花笺儿偷盗,本欲告发,但花笺儿哭着求玉璃姑娘放过,还说自己是初犯,今后定不会再做此不耻之事,玉璃姑娘心善,看她流落青楼身世可怜,便只出言教训了一番,并未告发此事。

可怎知这女子当面认错,心中却并不领情,反倒因被玉璃姑娘撞见自己的丑事而怀恨在心,便借着献舞失手之由欲加害于玉璃姑娘。

父王明鉴,如此心地恶毒的女人,必得严惩才是!”

“哦?”封措微一挑眉:

“既如此,那便将这位玉璃唤来问一问罢!”

未久,玉璃被内官领着进了大殿。

那日从柴房出来,玉璃看止棘方才的意思像是要留花笺儿性命,也不知她又打的什么主意。

花笺儿由重霄台跌下竟没有死,再过几日少璃又要下凡,到时候若是知道了她对花笺儿所行之事,虽说二人是姐妹,但以少璃的性子,未保不会帮着花笺儿,将自己告到元君那里去,再加上私自下凡一事,到时候元君怕是轻饶不了自己。

可若是能在少璃下凡之前先将花笺儿解决了,即便元君知道了自己私自下凡,左不过也就是责骂两句罢了。

想到这儿,便先将止棘打发走,自己拿定主意做个先手,早早地让伯尧将这花笺儿整治了,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玉璃直接去了伯尧的博雅斋,咬定花笺儿是要害死自己,先坐实了她恶人的罪名,料她一介舞姬身份,到时候必无人为她辩驳,就算是她申诉起来,也未必有人信她。

见玉璃声泪俱下哭诉自己如何年幼丧母,又如何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被陷害而亡,自己又如何流落合虚才遇到了伯尧,何其有幸得伯尧照拂,她主仆二人才有了安身之所,如今却因一念善心反遭恶人迫害,何其痛心!

伯尧哪里见得了这一番梨花带雨,自然对玉璃的话深信不疑。

原本以为花笺儿在凡间的身份低微,不足为惧,只要自己在伯尧那处挑拨几句,让伯尧将她草草处置了便万事皆无。

只是玉璃万没想到的事,这事竟会惊动了司幽王,还将她唤来与花笺儿当堂对质。

玉璃战战兢兢地进了广阳宫大殿,知道王座上便是司幽王,低头垂手也不敢抬眼向上看,只好左右瞟去,见姬玄与伯尧二人对面而立,皆气势汹汹,大有剑拔弩张之势,便知眼下此事有姬玄参与其中,怕是不妙,自己更需得小心应付。

玉璃在花笺儿身旁跪了下来,向上叩头口称“小女子”,又偷眼向伯尧处望了望。

司幽王封措见玉璃进殿时低眉顺目,又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眼神飘忽,心下便有了三分计较。

“你就是玉璃?”

听王上问话,虽语调平缓,但却隐隐地透出一丝寒意,玉璃慌忙答“是”。

“你可认得身旁女子?”

玉璃自然知道这就是被自己丢下重霄台,却捡了一条性命回来的花笺儿,心下盘算着上一次她算命大,这次必不能再失手,于是暗暗下了狠劲儿:

“启禀王上,小女子本无缘结识此女,只是那日小女子无意中撞见她偷盗财物,便出言训斥了一番,可念及她身世可怜,便没有告发,也是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却不想她因我知她丑事,便欲加害于我!

求王君与小女子主持公道,否则小女子早晚要被她害死的!”

话虽是假话,没承想倒动了真感情,玉璃边说边嘤嘤地哭了起来,雨打梨花好不凄凉。

这番说辞,是玉璃得了宣召前来这一路上想好了的,虽寥寥几句,却颇费了些神思。

在墉城之时,除了在元君近前时得装作乖巧伶俐些,待他人何须下过这番功夫?

想自己在墉城之内何其风光,开心时便如何都好,若是稍有不顺意了,便随便逮了哪个来奚落一番,再不痛快,便是骂两句打两下也使得,怎的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

玉璃觉得自己实在是冤,好端端地如何就听信了止棘那小贱人的话,放着逍遥自在的神仙不做,竟下凡来受这番活罪,真是何苦来哉!

听到玉璃恶人先告状,花笺儿悲愤交加,自己在玉璃处受了多少气不说,如今却被她反咬一口。

可叹自己却无法在这些个凡人面前袒露她与玉璃在墉城上的那段孽缘,若是真说出来,不仅帮不了自己,说不准还被人当成疯话。

花笺儿可以与仇人狭路相逢,虽确是意外,可又怎知冥冥之中没有业力左右?

那日花笺儿自重霄之台落下,那重霄之下仙法锐利,本不是她一小小仙娥能承受得住的,可不知何故,偏偏上天垂怜,就留了她一条性命。

花笺儿在一荒凉之处醒来,满身伤痕,又四下无人,幸而还有一丝仙法神识在。

这蓝蝶虽模样柔弱,倒还真有些骨性,被玉璃加害至此怎能甘心!便想探查探查附近有无在凡间渡人的仙人可做倚傍,好重修仙法回到九天墉城去告御状。

一探之下,却发现东南方高处有一处至阳真元,顺着寻了过来,便如此来到了合虚山。

可这仙法时有时无,许是探查之时耗费太多,又或许远路迢迢前来太过劳累损了精神,花笺儿在合虚山中徘徊了几日,竟没找到那处真元之所在。

正寻找之时,便发现了刚从封渊中出来正欲返回合虚别院的止棘。

花笺儿与止棘虽同在圣木曼兑上修炼,但却从未曾见过止棘,此时她虽使不出仙法,但凭神识也能隐约发现她身上的仙气,便想着跟上去请她帮忙。

可连日劳累,竟是追了半晌也没追上,那止棘到大门处亮了腰牌便进去了,待她赶到,侍卫早已关了大门。

花笺儿也想进入别院,可门口侍卫却拦住去路,说什么也不让进门,说是来寻人的,又叫不出那人姓名,一番周旋终是无果,也就只好作罢。

进不了院子,花笺儿便在附近林中打坐修炼,想着待精神恢复些,也许能再用仙法。

过了两日,一队车马由园子后身绕到大门处,像是院中有人要外出,特意在此等候。

未久大门打开,走出一男一女,身后带着侍婢女使,正往车上搬行李物品。

只听那女子娇怯怯向男子身上靠去,边环着男子的腰边抽泣着开口道:

“月娥实在舍不得离开公子,我陪了公子这么久,就因月娥脸上这一点小伤,公子就非要将月娥打发走么?”

那男子拍着女子的背安慰道:

“不是打发…月娥怎可如此想我!

我是怜你带着伤,不忍你劳累,月娥花容月貌,可你这伤在脸上,不好好将养万一留了疤可如何是好啊!

你放心,待你伤好,我一定接你回来,乖啊~”

说着便将那叫月娥的推着,催促她上车。

月娥走了两步,又回头趴在男子胸前道:

“公子~月娥去养几日就回来陪公子,你可莫要趁着月娥不在,带了别的女人回来啊!”

男子撑着笑说道:“不会不会!”

说着在女子颊上亲了一下,女子这才悻悻地上了车,那男子也上了马,一行人顺着山路下山去了。

花笺儿虽仙法不高,脑子却灵活,听方才二人谈话,便料定这男子是个贪图美色之人,且待这月娥绝非真心。

蓝蝶是化生而来,既未入过轮回,又修炼未久,本该是不懂人间六苦,却奈何她是由瑶姬真人的眼泪幻化而来,所以生而有情,故而听了那番对话,便心下计较出了主意来。

想着自己若是贸然进入院中,即便是找到那个仙人,看这里戒备森严,自己若是没有个身份,恐也难留在此处。

今日天赐良机,不若自己便随了这男子去,再见机行事,寻个身份跟着回来。

想着,花笺儿便化成真身,落在月娥乘坐的车撵之上,跟着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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