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热水跟衣物已被准备好,她洗了个热水澡,喝了小厨房姜嬷嬷煮好的姜汤。
“哎哟沐公公,你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大冬天的你说跳湖就跳了。”姜嬷嬷仿佛看着自家儿子般,心疼地指责着闻人袭。
“殿下的玉佩要紧。”闻人袭打了个寒颤,放下了碗。
“你这手……”姜嬷嬷突然看见了她未来得及处理的伤口。
刚才月光昏暗,她又跳入了冰湖之中,眼下灯火通明,那伤口被水泡得翻了起来,越发触目惊心。
“无碍,上药就好了。”闻人袭没事人似的,笑嘻嘻地说。
“哎哟,”姜嬷嬷又是一副担心得要命的表情,“沐公公可千万别沾了水,要不然啊,这葱白似的手就毁了!”
“殿下呢?”闻人袭看见了桌子上的玉佩,突然想起了乐承荏。
“在卧房等着你呢,哎哟这年三十的真是一事接着一事。老身先走了,沐公公可记得去一趟殿下那里讨些金疮药来。这岁啊,还没守完呢。”说着,姜嬷嬷带着碗转身离开了房间。
闻人袭看了看自己的手,当机立断拿着玉佩走了过去。
屋里只有乐承荏一人,末寒一直留在了湖边,初泽换好衣服也赶了过去。那尸体放在了七皇子府的后院柴房里,等着明天一大早去衙门求人验尸。
乐承荏只穿着一件里衣,半靠在了软塌之上,外面的衣服半披半掩着,露出了那对精致的锁骨。他正看着一本书,骨节分明的手敲打在书皮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见闻人袭来了,他把书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对着她情不自禁地扯起了唇角,就连那双桃花眼里都满含笑意。
看见他,她仿佛又想起了在湖底的那个吻。瞬间,她变得非常不自在。
“我是来还你玉佩的。”闻人袭僵硬地把玉佩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你的手怎么了?”乐承荏突然注意到了她的伤口,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眉头拧得死死的。
“还能是谁干的,”闻人袭满不在意地答道,“你这里有金疮药吗?”
“坐下,”乐承荏不分由说把她拉到了身边,然后从桌上抽屉中取出了金疮药,语气之中满是不悦,“你怎么不还击?任由她欺负你吗?”
“她是闻人依,我出手她太容易识破我的身份了,眼下我势微,我还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谁。”闻人袭看着乐承荏给自己上药,忍住了疼痛。
“这不一样,”乐承荏手上的动作更轻了,看着她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眼底的狠厉又多了几分,“我只是觉得你受了欺负,你大可不必在意她的身份,尽管还手,我会护你周全。”
“乐承荏,”闻人袭的左手抵在了他的唇上,“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看见了乐承荏眼里的那一丝愕然,但是她还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来到这里,只是我的一段经历,我注定要回到帝国,我需要有属于我自己的地方。眼下闻人幽的目光不在我的身上,无论如何,我若想复仇,就需要一个其他的身份,我必须得回到帝国。”
“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到帝国?”
“等沐府的事情结束,报答沐灏的救命之恩。”闻人袭目光灼灼,红烛也不能与其争辉。
“你真是这么想的?”乐承荏眯起了桃花眼,露出了危险的光芒。
“嗯。”闻人袭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心中开始有些慌乱。
乐承藉放下了药,一手强硬地捏起了她的下巴,“你不过是觉得夹在我与乐承藉之间感到为难,你直说便好。与其欺骗我被我戳穿,让我们都难堪,我更喜欢直面这个事情。”
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温度高得闻人袭双颊发红,只是隔着面具她没有表露出来。
她一手放在了乐承荏的那只手上,不知怎地,眼里竟开始有了泪光。
“没有别的意思,”闻人袭辩解道,“我只是觉得我不该给你添麻烦了,你的计划不应该包含我。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变数,让我走吧。”
我说不出来,只是我今日见了闻人依,突然发现我并没有那么想进入东宫。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只是很羡慕闻人依可以那样安稳地活着,不必像我一样始终遮遮掩掩,活在奴籍之下。就算是见了乐承藉,我的心情也很复杂,我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看见乐承藉对乐承荏的那股敌意戒备的眼神,我就明白了,乐承藉并非像其他皇子那般轻视乐承荏,我的出现让乐承藉更是心生怀疑。他一定会想打探清楚,乐承荏究竟是如何在闻人幽眼皮底下保护我的。我多待一日,乐承荏的行动便困难一分。
不如早早搬离这里,往后生死由我,与乐承荏再无瓜葛。
“你认为的我,与我不相干,”乐承荏皱紧了眉头,“你怎会那么想?”
“就算是在皇宫,在府邸,我也会给你充足的自由,”他轻轻地撒开了闻人袭的脸,然后将她拥入了怀中,“也快到时间了,去看烟花吧。”
听了他的话,闻人袭内心更加愧疚了。
因为她,乐承荏不得不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往后的计划也因为她要重做打算,她不想再这样添麻烦了。夺嫡之战不比其他,若一步走错,必将招致杀身之祸。若因为她,乐承荏遭受任何的伤害,她将无颜留在世上。
他们走到了屋外,外面并不是很冷,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还有多久?”
“不到一刻。”
闻人袭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俊美的侧颜,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是时候说些狠话让他厌恶我了,她心里这样想着。
于是,在烟花升空的那一刹那,随着欢呼声,她的声音也夹杂在那阵嘈杂之中。
“乐承荏,就算是乐承藉有三妻四妾,就算我只能做妾,我也想进入东宫,因为我的意中人是他。”
闻人袭抛弃了眼中那一丝不忍,对着他冷冰冰地说。
色彩徇烂的烟花升空绽放,只惊艳了天空那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