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袭手里拿着地图,沉吟片刻后看向了身边站着的锦鲤瑞莲二人。
由于在军营女子穿着衣裙颇为不便,所以闻人袭让她们二人也换上了骑装,这些日子没少带她们学习骑马。锦鲤心里有一口锐气在,所以学得比瑞莲快一些,但是瑞莲生活在相府到底是底子比锦鲤好一些,身手也更为敏捷。
对于这些事情,闻人袭对她们一视同仁,没有把他们当作是普普通通的下人,把与战争相关的,她能教的东西都教了出去,剩下的就看她们自己的选择。
夕阳在地平线收敛了自己的爪牙,闻人袭把地图塞给身边的锦鲤,然后拍了一下发呆的瑞莲,面不改色地说道:“准备一下,通知江将军今天夜袭帝国的军营,我去看看粮草。”
瑞莲回过神,心知自己刚才有些失职了,慌忙对闻人袭行了军礼,站在那里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是。”
她神色凄然,曌明边境粮草并不充裕,这些日子她与锦鲤都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脸颊都有些瘪了。
闻人袭知道华耀那边的战局究竟如何,也知道乐承荏的为难。曌明国库空虚,又是两头开战战事吃紧,所以粮草给了这边那边就要少一些。今日到了一批粮草,闻人袭觉得,这就是抢走了乐承荏的口粮。
乐承荏前行深入华耀,怕不是沽名钓誉,而是为了耕地与粮食。
闻人袭见瑞莲如此慌张,倒也没想责罚,反而笑着问道:“魂不守舍的,想家了?”
瑞莲低下了头,面色有些愧疚,“王妃殿下,奴婢知错了。”
锦鲤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闻人袭,叹息一声对她说道:“殿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就说吧。”
瑞莲怯怯地瞄了一眼闻人袭,毕恭毕敬地说:“奴婢没有想家,只是觉得这仗打得时间很长,按书上的话说,就是有些旷日持久。战争的事情,奴婢也是从前听话本才知道的。”
闻人袭端正了自己的神情,静静地看着她说:“战场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瑞莲看着校场上面骑着马的士兵,目光有些怔忡,“奴婢是没料到,朝廷征调粮草会这样困难。住在主帐里面的我们跟寻常士兵吃的用的都是同样的东西,就算是殿下您也不是每天都能吃上肉。曌明是三国之中国力较强的那一个,可是这沿途过来,哪有京城那般繁华呢?”
闻人袭很意外平时看起来很单纯的瑞莲会这么想,于是耐心地给她解释了几句,“边境向来如此,由于战争不时地出现,贫穷与荒芜是不得已的处境。什么时候天下太平了,什么时候边境会变成内陆,边境什么时候才会繁荣吧。”
瑞莲看向了闻人袭,只是这一次的目光各外复杂,“殿下,那究竟是曌明吞并了帝国,还是帝国吞并了曌明呢?您的能力奴婢心生佩服,那些士兵也很佩服,之前也有想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的人,但是陛下的圣旨在那,也没什么人敢说什么。奴婢是想好好问问您,您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锦鲤皱紧了眉头,觉得瑞莲的话实在是太唐突了,“瑞莲,这不是你应该思考的问题。殿下嫁给玖亲王,就是我们曌明的人。”
闻人袭淡淡地看着瑞莲的眼睛,非常坦荡地说:“有些话现在说出来也好。你的问题,我现在就能给你答复。我是曌明的人,也是帝国的人。我现在守护曌明的国土,是守护乐承荏最在乎的东西,打赢这场战争是我的任务。作为一个帝国的人,我不会率领曌明的军队进攻帝国,这是我的责任。如果曌明真的需要入侵帝国,侵占帝国的领土,我不会做统帅之人,也不会做双面卧底。”
瑞莲听完这段话神情变得轻松了许多,“奴婢明白了。”
锦鲤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闻人袭,替她出声问道:“你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之前也传过一阵子,怎么现在突然问起来这个问题?”
锦鲤的担心不无道理,她这样聪明更是改变了闻人袭对她的意料,闻人袭真没想到这几月的历练让她变得如此会察言观色。
“确有此事,”瑞莲长呼一口气,把心中的郁闷疏解开来,看着闻人袭的目光很是担忧,“殿下,奴婢今天早上在后面拿衣服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运送粮草的进来。那些士兵嘴上没个把门的,说起您的事情了。”
闻人袭眉头一扬,明白了其中缘由,面上不动声色地说:“他们从京城来,眼高于顶,自然不愿意按着边境的规矩。眼下我们人在边境,屯田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作战需要朝廷源源不断地供应粮食,不要与他们起了冲突就好。”
“是。”
“时候差不多了,去通知一下,用过晚膳我们就准备夜袭,”说到这里,闻人袭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接了一句话,“那些运送粮食的我信不过,夜袭让他们老老实实呆在营中。违令者军法处置。”
从乱成一锅粥的京城远道而来,十有**是乐承藉的人。加上,在背后议论自己的人,恐怕有动摇军心的嫌疑,这让她不敢不防备。
但是她也说不准乐承藉究竟会不会利用送粮兵动手,毕竟他们在京城懒散惯了,怎么会比边境士兵能打。
由于赶上夜袭,又恰逢送粮军带来丰盛的粮草,所以今晚的晚餐格外丰盛。军营中间甚至架起来了一堆架子,烤羊给士兵犒劳一番。
肉烤得很是时候,厨子在一旁看着火候,香气四溢让四周的士兵眼馋不已。国库空虚,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上肉了,今晚就算是横卧沙场也值了。
香气传入了营帐之中,乐承若与江河湖与江河海三人掀开营帐,望着羊肉笑着说:“今天晚上总算是能吃到肉了。不过还是给伤员先吃我们用那些剩下的就好。”
江河海行了军礼,毕恭毕敬地说:“殿下体恤将士,这是士兵们的福。”
闻人袭也由锦鲤与瑞莲服侍着穿上了盔甲走了出来,但是闻到外面的味道时,她很不舒服地皱紧了眉头。
“这羊杀多了,血腥味跟膻味真是刺鼻,殿下,先回去吧,奴婢跟锦鲤替您把晚膳拿回来。”站在风口里,瑞莲也有些忍不住,但是闻人袭都没有捂着鼻子,她也不能做这种不规矩的举动。锦鲤为难地看了一眼烤羊肉的架子,又看了一眼闻人袭,没有吭声。
闻人袭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拉紧了脖颈处的衣领,这秋风吹得厉害,冷风直钻她的衣服,这盔甲现在还好,若是入了冬只怕碰一下都冷得要命,“来军营之后,我没有一日不是与兵士们一同用餐,今日也不例外。”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坚定,带着不由分说的意味。
“是。”锦鲤与瑞莲拗不过闻人袭,也知道自己主子是什么性格,只得拉着闻人袭走到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