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关于皇帝纳妃的婚礼居然可以取消,不明觉历的程瑶佳眨眨眼睛,不再敢直视皇帝,怕他恼羞成怒,更无话可说。
又不能够问,婚礼取消了,那么你的佳人还会进宫吗?如果问了,担心被人扣上一个善妒的罪名。反正,杨家的小姐是否进宫皆与自己无关。
作为皇帝名份上的女人,自然不好多问另一个皇帝的女人的事情的。程瑶佳一时有点无所适从,只得将注意力放到双手捧着的白玉水杯上,低头慢慢地小口抿水,缓缓吞咽,以此掩饰一时的尴尬和内心此时有点看好戏的情绪。
二人相对尴坐了几分钟,隆正皇帝不再口渴,便放下茶杯,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站起身淡淡地对程瑶佳道:“到书房去吧,朕有事与你商量。”
“你老大这次又有什么事情?”好悬,这带着抱怨的话,程瑶佳差点问出口,幸好理智尚在,最终咽回了喉咙,搁浅在了心里。
回神,皇帝背着手走在前,已经差几步就拐弯了,程瑶佳只能站起来跟上去。
帝妃一前一后地到了书房,又各自男圈椅女圆凳的坐下。程瑶佳暗暗思忖,估计皇帝大概对自己有了什么别的安排,便坐定定、静静地垂首恭听。
隆正皇帝坐下,看着对面的美人,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而且,他将要说的是政事,该不该对这位于他而言只是贵妾的女子说呢?
程瑶佳见皇帝一时之间在沉默,也不催促。这个大庆朝似乎跟自己从史书以及影视剧中了解的封建皇朝都不大一样。
此时,皇权似乎是还没有达到明清时的集中。从下了册封妃子的圣旨还能够改变的这件事情可以看出,皇帝也还并没有完全掌控大庆的朝堂。或许,是因为这个皇朝还有一半的兵权不在他的手上。
镇国公府和护国公府以及皇后是肯定都不希望杨家的德容小姐进宫来,毕竟,后宫里已经有了皇后,有了太子。她进来,容易引起杨家两女之间以及镇国公府的内斗,而内斗最是消耗家族的力量。
有兵权的公爷说话有底气,今天这又打雷又下雨的天气且恰好给了镇国公反驳皇帝的那道封妃圣旨的契机。没有什么比天意更具有说服力,皇帝对于天意有时也是无可奈何。不知道该不该信为好。
而前段时间那个对人说‘朕意即天意’的男人也只是在程瑶佳的面前有绝对的霸气。因为他捏着了她的把柄,更可能因为她是一个无权无势,在家族中不受保护和宠爱的弱女子。是个人,天生就会看人下菜碟的。
隆正皇帝看着低头垂眼,似乎很是乖顺的程瑶佳,有点头痛。这个女子一时聪明一时傻的,他都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想想她昨晚憨憨的喝了加料的桂花酒,被迷晕过去的傻样子…
若不是他们那些人顾忌着两个候府,没有杀她之心,她怕是已经命归了黄泉。知道她的防人之心不够,但没想到这么不够。这心得多大才能昏睡在那右侧殿,且没有宫女在身边侍候照顾。
隆正皇帝想想昨晚的场景,又想想两个国公府,犹带一些心有余悸,当时虽然镇定,却也惊觉了自己的皇位不够稳当,而有人支持的皇后和年满十岁的太子已经成了威胁他的存在。不仅仅是威胁他的皇权,还威胁着他和弟弟有庆亲王两个人的性命。
昨晚,就有胆大之徒寻机欲伤有庆亲王,幸得他的王妃挺身而出给予了保护,否则,弟弟就会被砍掉一条胳膊了。
登基三年了,隆正皇帝没有想过,这看似已经稳定了的朝堂居然依旧危机四伏。他不曾接受过先帝的教导,且对于帝王之术不大熟练,对于政事和平衡各方关系也考虑不周全。一切,他都得慢慢地摸索着来。因此,他原先对于冷着贵妃三五年的决定就考虑的不周全,需要取消。
不论贵妃是不是自后世来的孤魂野鬼,对比朝堂的稳定,都已经不重要。就算她是,他也得让她成为自己一个人的鬼。观察了这么两个多月,他觉得贵妃对他无害。因此,让程瑶佳以及后面进宫的白秀珠和二位文臣家的秀女早早承宠,早早怀孕,以此平衡后宫前朝,是为一时的正确政治方针。
这其中,对于似牵连两府又似独立在外,又时而有奇思妙想的程瑶佳,倒是可以多给予一些宠爱,对于文成和安良两个候府也可以多给一些优待。
思前想后,隆正皇帝觉悟,自己以前还是托大了,而且,还需要多三二年的时间,才能理清朝中诸多复杂的关系,才能切实地稳定朝堂天下。治军与治政,还是有点区别。如今,自己且先拉近了与贵妃的关系吧。
计议定了,隆正皇帝便也决定不兜圈子,直接了当地道:“昨天晚上,宫里和宗人府都出了事,李汉基被人救走了。”贼人采取的声东击西的计谋,这一场事件完全出乎了朕的预料。
“李汉基跑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是怀疑文成和安良二个候府有人参与了吧?”程瑶佳想到这里,惊疑不定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皇帝。
这么直白的小眼神,隆正皇帝一眼便看懂了贵妃眼中的意思,好笑地道:“朕不是怀疑与你相关的二个候府,他们绝对不会参与到此事中来。朕今儿下午无事,只是过来与你闲话一番。另外也想问问你对此事的看法。”这件事情表面看着还是原来影卫和暗卫之中的叛徒搞出的。也可能有他人推波助澜。
隆正皇帝的心里知道,现在朝堂还乱,其实那都是先帝爷的错,他老人家错在太过宠爱前太子,生前便交了三分之一的暗部人马到他的手上。临死前知道了前太子使人给他下毒,他老人家又后悔太过宠信那个儿子。
虽说自己登基后得到了影卫、暗卫两个首领的支持,可人心最是难测,且前太子又一贯很会收买人心,就算已经清理过了一次,可是,暗地里始终还有支持前太子的人员。
这次,朕又借此再清理一回,待明日宣布了李汉基的死亡,再外松内紧地继续查探下去…只希望逃出去的李汉基能够识时务,可以安安分分的做个农家翁,富家翁,不要搞风搞雨。
不搞事情,朕也不是非的要取他的性命。只是,万一,逃出去的李汉基不安分,或是有不安分的势力欲借他的身份搞风搞雨呢?如何才能杜绝这件事情?
程瑶佳见皇帝的眼神闪烁不定,知道他在寻思,便也低头沉吟,“说实话,问自己对此事的看法?那就是前太子跑出去了的确是一件麻烦事。”本来,皇帝早早杀了他最为妥当。不过,现在再说那些无用。
“今日大朝会,朕欲在朝廷上宣布了李汉基的死亡。可是,又觉得单是宣布其死亡不甚妥当,来这边,便想问问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可以一劳永逸,可以不用担心他在外面搞风搞风。”
程瑶佳听了点点头,表示自己在想法子。对着窗外,凝神思考了许久,方转回视线,看着皇帝,迟疑着道:“我不知道我想的这法子对不对,合不合用。我姑且一说,你姑且一听。
陛下首先宣布他的死亡,追封他一个亲王爵位吧,允其儿子降爵承袭,以此安天下百姓之心。同时风光大葬,使其可以入皇陵陪伴先帝爷。”反正,皇陵那么大,多埋一个少埋一个的关系不大。
“嗯,另,陛下可以为他画一幅小像,写一篇祭文,以表追思。毕竟,你们也算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对彼此再熟悉不过了…怕是彼此哪儿长了颗痣或是痦子,你们都比别人更加清楚。”
隆正皇帝听了,沉思几秒,便懂了程瑶佳话里的意思,眼睛放光地看着自己的贵妃,双手握拳哈哈一笑,边往出走边道:“你可能累了,先歇一歇,朕现在回御书房办事,晚上再过来陪你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