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有没有搞错?明明是安泰和顾宁宁演得更好,你们还要看陆学姐,身为话剧社的一员,难道连基本的鉴赏能力都没有吗?”有人站出来反驳,那种观点只代表少部分人,他相信话剧社的成员应该有分辨好坏的能力。
反对的声音引来周围人附和,似乎也有不少的支持者。
“话是这么讲,没错。但我喜欢陆学姐,更愿意看她表演有什么问题?”
“对啊,为什么我必须看安泰顾宁宁的表演呢,观众有选择观察对象的权利吧?”
无法认同持有相对立场的人所提出的观点。
无法达成一致,那么一场争吵再所难免。
其实,很多时候发生争议并非是一件坏事,作为解决问题所必须的途径,发生争吵意味着双方即将达成共识。
如何平息争端,并不在陈清考虑的范围,两帮人就地打一架也无所谓,没准这样能更快得出结论。
该做的都做了,至于剧情走向是否会按剧本演,那是导演考虑的事情,演员只负责演出部分。
“可后半段陆学姐演得......”
“正因为演得不好,才更加好奇紫妍前辈发挥稀烂的样子。”
“陆学姐太突出了,整场表演,无论好坏她都是舞台上最吸引眼球的那一个。”
“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只是你嘴快,比我先说出口,下次记得把机会留给我。”
“小事,说明咱们英雄所见略同。”
真要是突出这么简单就好了,同学们,你们还是太年轻,缺少看穿事物本质的眼光。
事情发展到现在,陈清由衷敬佩徐镜的导演才华。
群演们乱作一团,活像一群无头苍蝇,吵吵闹闹,场面濒临失控。
就在这无人指引的情况下,兜兜转转,看似绕了好大一圈,一群人最终还是回到预定的轨道,向终点目标有序前进。
至此,导演的意图全部达成。
一个字,服!
那个背靠帘幕站立的男人,其貌不扬,看似普通,却英姿伟岸,仿佛只身向前,背后黑压压的帷幕将徐徐拉开,光辉璀璨的新舞台呼之欲出。
所有人都知道,帘幕后是墙。
所有人不曾知道,只要徐镜在,墙就是舞台。
舞台存在的意义要为所有登台人服务,从来不是个体肆意霸占,自我宣传的地方。徐镜的理念如此执着。
天才的光芒过于耀眼,凡人将得不到阳光。
陆紫妍大有成为个例的趋势,应该说她已经是特殊的那一个。
如果再没有人纠正的话。
“但这样并不好。”
“有哪里不对么?从前一直是这样,陆学姐演技出众,我们只需要配合她的表演,就能达到很好的演出效果。”
“是啊,看过演出的观众都对陆学姐的表演赞不绝口,是咱们话剧社当之无愧的明星。”
“那我们呢,除了陆紫妍以外的人,努力表演的意义何在?”
“当然是完成......”
“为了衬托陆学姐!虽然这么说会伤害大家,但事实就是这样。抱歉,对不起,说了自以为是的话。”
揭开真相的女孩,陈清有些印象,之前和陆紫妍一起练习台词。
对了,就是被袭胸那位。
“薇薇,你不用道歉,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压抑,失控,无常的痛苦。
仿佛濒临悬崖,面朝万丈深渊。
闭上双眼无法走出的围城,囚困其中的人撞得头破血流。
陆紫妍仓皇逃离现实,独自跑出剧场。
谩骂、指责、批判,注定是成年人无法承受的压力,何况陆紫妍,一个刚刚成年,颇具表演天赋的女孩。
舞台上魅力四射的女演员,走下台,也不过是普通的小女孩,会哭会闹,会揪着输赢不放,会面对指责逃避。
情感丰富的人往往更加脆弱。
为了保护脆弱,变得理解他人,变得擅于表达,变得惧怕孤独。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伪装,一种特殊的表演,就像琉璃器外厚厚的礼盒。
那名叫薇薇的女生和同伴一起追了出去,陆紫妍离去时强忍眼泪的样子让人放心不下。
说到底,这不是她的问题。
要怪只怪平庸,话剧社至今没有出现一个与陆紫妍相媲美,可以唱对角戏的演员。
天才从来不是原罪,错的是庸碌之辈习惯无能。
陈清有些理解徐镜的做法了。
身为导演,演员出彩自然欣慰,可除了导演,徐镜同时肩负着另一份责任,话剧社部长。
时钟自顾自地旋转,又是一年毕业季。
陆紫妍即将毕业,习惯烘托陪衬的绿叶们该如何撑起话剧社的未来,即将卸任的部长忧心忡忡。
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相信大多数人的选择是一样的。
只希望有更多的人理解,毕竟陈清和徐镜一样,都是不善言辞的人。
“陈清!”
不愉快发生,话剧社的氛围变得沉闷。
徐镜宣布提前结束活动,在陈清离开时突然叫住了他。
“明天我要看到数字。”
啊?!
“这家伙在搞什么,老是给人添麻烦!”
从话剧社出来,陈清站在校门口等人,已经到了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人还是没有出现,耐心丧失殆尽,变得烦躁起来。
“人呢?”
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清哥,救我!”
很快收到回复。
再次确认自己不是医务工作者,送上温柔的慰问。
“没救了,等死吧。”
一天到晚喊救救救,以前没看出来,方重明你还有当游戏主播的潜质呢。
缺少方重明,原计划被打乱。
陈清本想和他商量着如何在脸上复刻数字,满足徐镜提出的无礼要求。
有的男人贪财,有的男人好玩,还有人胸控,腿控,制服控......
这些都好理解,徐镜的癖好却比较刁钻,他喜欢看男人的脸,还得印数字。
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
再一次感叹生物多样性。
这喜好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忍不住动用脏话形容。
可知晓陈徐两人深厚情谊,这一大前提下,徐镜的要求看似古怪,回头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害怕歧视,陈清过去一直在用伪装逃避丑陋的现实,极力回避与相貌相关的话题,置身事外来躲避伤害。
哪怕遭受孤立,总好过遍体鳞伤。
直到徐镜的出现,带来另一种可能,把伪装这一天赋运用到表演上,不再伪装自己,而去假扮他人,让所有的喜怒哀乐从表演者的角度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