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笕趴在自己的大床上晒着太阳,心情并不十分美好,甚至想给孟子义扎个小人。
小徒弟出事他也不想的啊,孟子义要泄愤也该去收拾那个黑脸汉子或者赌坊的老板管事,拘着他一个无辜的教书匠算怎么回事?
至于他带丁铃一个大家小姐去赌场厮混的事实,杨·教书匠·笕选择性遗忘。
吃喝用药孟子义倒也没亏待他,只是每当他要迈出自家大门口时,就会有两个端着枪的大头兵面无表情地拦在他面前:“少帅有令,请杨先生好好养伤!”
杨笕:……孟子义我真他妈谢谢你全家!
“……况且你们少帅只说让我好好养伤又没说不让我出门对吧?我就出门散散步,”杨笕说得口干舌燥,眼见那个黑瘦的小兵面上有些松动了,赶紧趁热打铁,“要不你们跟我一起,买些零嘴就回来,你们少帅不会怪你们的。”
只要混进人群,再想把他找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杨笕暗自打着如意算盘,他在国外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没点儿隐匿跑路的本事傍身怎么敢与执法机构作对。
谁知这小兵完全不按套路来,胸脯一挺:“少帅有令,不得让杨先生踏出院门半步。”
杨笕气得冒火,只恨自己身手不行,不然直接飞檐走壁大开杀戒,哪儿需要费这么多话。他不得不继续赔笑脸:“就一会儿就回来了嘛,你不说我不说你们少帅怎么会知道呢?小哥你就通融一下吧……”
“谭阿强,怎么回事?”一道沉稳的嗓音响起。
小兵赶紧抬头挺胸,朝向来人敬了个军礼:“报告陆长官,杨先生说想要出门散步买零嘴,我不让他出去他就一直在这儿让我通融。”
陆有新也回了个军礼:“军令大如山,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是!”潭阿强得了长官的夸奖,眼睛都亮了几分。
杨笕皮笑肉不笑:“陆长官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杨先生不是想吃零嘴吗?陆某陪先生去买就是,”陆有新并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好脾气地笑笑,“这些孩子们也都是奉命做事,杨先生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孟子义年轻,手下任用的也多是年轻人。这位陆长官二十出头,肩上便扛了少校军衔,想来也是孟子义的亲信。
“你们要是不为难我,我也犯不上为难他们。”杨笕冷哼一声。那潭阿强和另外几个看守他的小兵看着都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确实也还算是孩子,不知道这孟家征兵是个什么章程,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也来服兵役。
实际上这些孩子不过是些孤儿,在福利院没被人领养也没学到什么像样的一技之长,年龄到了自然而然地被赶了出来,孟子义偶然得知后便组建了一个预备役,专门招收被遗弃的孩子,男孩儿进军队训练,女孩儿便在后勤做些活儿,至少能填饱肚子。
陆有新只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是军人,只奉命行事。至于少帅养这些孩子以后要做什么,他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
两人各怀心思并肩走在街上,各自手里都拎了不少小食。杨笕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跑路,不免有些急躁。陆有新看在眼里,也不揭穿他,只是尽职尽责地跟在他身后。
这日刚好是忻州城的集会,吆喝声还价声不绝于耳。不过陆有新那身军装的威慑力足够大,二人所到之处行人无不避让。眼看绝好的机会即将从指缝里溜走,杨笕的心头简直在滴血。
没办法了。他装作在小摊上挑拣玩意儿,不动声色地丢下一把银元。方才他就注意到这里蹲着好几个地痞,看到银元必然会哄抢,到时候,就是他脱身的好机会。
不出他的所料,在第一声“地上有钱快捡钱”的呼喊之后,小摊前乱成一团。在他的刻意安排下,混乱的人群成功把二人冲散开来。
陆有新似是有些急了,努力想追来这边。可双拳难敌四手,在一群“劳动人民”同心协力的阻隔下,他自是寸步难行。
杨笕瞅准时机,迅速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七拐八绕之后,仍然没见陆有新跟上来,心下大安。
他早在来忻州定居之时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出了这条巷子左拐过三个路口,便是他的一个朋友开的医馆。他在那儿存放了财物和通行证,只要感觉不妙,拎起包袱便能溜之大吉。
而且他极少与那朋友联络,任谁也查不到那儿去。只是可惜了自己教了一个多月的小徒弟。
忻州孟氏的人,也不过如此。
杨笕颇有些自得,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把自己的小徒弟也拐出来。只可惜他还没得意完,就在前面通向大路的胡同口处看到了一个身着孟氏军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