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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昨日的宿醉仍还未醒,沈元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搅得睡不成了,只得洗把脸在府中坐着沉思。

细细想来,这几日昭化县里纷乱的交手过程,让幼稚的沈元明白了不论这昭化县城是乱象横生还是百姓安宁,都不过是县衙里那几个人的交手结果。

城外的恐慌与城内的祥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昭化县的权力却牢牢的被王知县攥在手里,看似刁县丞簇拥着地主和山贼,都不过是王知县手里的玩偶,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藏着百里山河的重重权威。

“哥,听说你现在是县尊老爷的弟子了,是不是真的呀?”沈莹蹦跳着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块糕点,明显是一大早就出去游荡了。

“都是师尊赏识,哥哥也是走了大运了,哈哈哈,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这可是昨晚上的事,我回来就睡了。”沈元笑着对妹妹说道。

“县城里都传遍了呢,今日一大早全城人都知道了呢,也问不出源头,只是人人都在说”

沈莹高兴地说着,明显是出门就遭了人家的奉承,美滋滋的说着手里的糕点是人家送的状元糕,顺手递了过来。

沈元这边吃了糕点,便坐在一边皱眉发呆,这县衙的手脚可真是快啊,一夜的功夫,沈元牢牢地被打上了知县的标签,如今是洗也洗不掉了。

心里更是对这便宜师尊的手段更是高看了几分,看了远方一眼,想必这元山盗怕是活不长久了,只是如今要小心这县丞的手段了,他沈元这时候向府衙递了投名状,对县丞一系来说可是明晃晃的靶子。

只是坐了一会儿,便提着腊肉向府衙后宅走去,拜了师不上门搭上这条线怎么行,都说两袖清风的才是好官,若真都两袖清风了,谁去当官?

紧贴的两块腊肉里藏着百两左右的交子,这叫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守愚啊,你来了,你师父可是等你有一会了”却是昨日见过面的师娘徐氏,笑盈盈的看着他,明显是满意极了,却晓得是平日里不断地供奉起了作用。

“师娘,那我可是起晚了,希望师尊不会怪罪。”沈元陪着笑说道,便把手里的腊肉递了过去暗示了一下,在徐氏的引领下去了后宅。

“守愚,你来了?”王元和在后衙躺在椅子上看着书,见沈元进了庭院便招呼道。

“师尊,弟子来给您见礼”沈元侍立一旁答了一句。

“坐,快坐,来人,上些茶水小食,为师今日叫你来可知为何”王知县放下书本,瞥了一眼沈元说道,原本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和蔼,明显是把他当亲弟子看待。

这王知县今年将近四十,正是壮年,却只有一女傍身,只在前年得了一个幼子,与夫人徐氏感情甚笃。

“师尊,弟子是有些不解,这昭化县里外像是两个世界,根本看不分明,师尊与刁县丞明明面上没有裂痕,却……”沈元这边说着近日里的疑惑,说道县丞却迟疑了许多,显然是有所顾忌。

“我先不回答你这些,且问你一个问题,在你眼中,权力是什么?”王元和此时在一边捋着胡须,端着茶杯看向他问道,像极了一只奸猾的老狐狸,微微的眯着眼笑。

“天子授百官威仪,以牧四方,权力是天子授予臣子安定四方的权杖,而天子的权力则来源于上天,这时儒家千百年来宣传的。”

沈元不知道王知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说着标准的答案。

“呵呵,对,也不对,说的太笼统了,前朝的柳宗元说法制明具,权力无能移算是说明了一点点,论语说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才真正透彻。”

“权力说到底是人事权,更是人心向背,我上任之初这昭化县可不是这样,刁县丞与阖县官绅年年报灾,县民连衙门都进不来,我可谓是真正的泥塑知县”王元和深沉的望着窗外,似是在回忆什么。

“我人生最高光的时候便来了,借着县里对刁县丞一众的怨望,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吏员考察,几乎是将整个县衙能动的都清洗了一遍,事与愿违,我本以为昭化县该海晏河清以至圣明。”

“没想到我亲手提起来的人开始向我提议瓜分刁县丞手下的利益,我这才知道,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不会因为上了另一批人就改变。守愚,你还记不记得大道之行也后面是什么?”

王元和本是在原地似是踌躇的说着往事,此时眼里却冒着精光看向沈元。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沈元刚背了一小段。

“……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王知县那边就熟稔的接了下去,只是眼光中有些许晶莹闪动。

“大道之行也是多么美好的时代啊,可终究是梦里的幻影,人的私欲必然导致贪私,必然滋生腐败。自那时起,那个一腔热血为民的知县便去了,如果打倒一批人是为了让另一批人作恶是为民做主,我王元和必不为也。”

王元和愤怒的敲着桌子,眼神里仿佛有一道光慢慢黯淡了。

“也是因此我留了刁光斗一条狗命,任由他在这昭化县城里和吴主事打着擂台,看着他在台前张牙舞爪,我则居于幕后看顾平衡,至少这县里还能有几分光明,小民还有几分活路。”

“吴主事你知道吧,他便是那时候我提起来的,也是向我提议分割刁光斗利益的人。”

王知县此时看起来深沉了许多,沈元在一旁看着,心里翻滚不停,却才是知晓他的师尊原来有着这么光芒的过去,只是一合计岁月,那不是庆历年吗?哎,怕我这师尊是范文正公的门人啊。

“师尊,您也是尽力了,只是这人之天性如此,您也无可奈何”沈元在一边敬佩的看着这个看似老去的中年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唉……”王元和整理了情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明显是恢复了情绪。

“守愚,自那日你向县衙递德福楼的股份我便注意到你了,本以为你又是个人情练达的小狐狸罢了,深谙这时代的规则,一团漆黑,便在暗中观察你。”

“似你这等人,若是日后当官坐衙,必是一方大害,本想着让巡检司的巡检李默找个由头,便让你来我这县衙里走一遭。”王元和此时眼神里带有深意和凌厉,像是看向一个未来的大害。

沈元顿时后背一片冰凉,难怪德福楼经营初期总是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一举一动,此时却是一阵后怕。

“过完年正准备动手,却看见你与灾民的来往,不论是救灾还是运粮,都是尽心尽力,本官发现你却有颗好心肠,便动了收徒的心思,你这般年纪若是无人引导,必然被官场染成黢黑”

王元和欣赏的看着沈元的一举一动,顺手递了本书过去,却是他亲自批注的《论语,泛黄的书页上还有着几人不同的墨迹。

“好好看看吧,这便是为师给你上的第一课,年轻人不要贪恋钱财,多看看书,修修身,没坏处,这书当年是范公赐予我的,今日我便传与你,望你明白,举头三尺有神明,有贪念之时诵读几遍吧,可明心静气”

王元和看着沈元呆傻的样子,知是沈元今日受了太多刺激,便静静地等着沈元慢慢的消化。

半晌过去,庭院中清脆的鸟叫声似是唤醒了整个世界,沈元本来抱着做个富家翁的心思活着,如果能更进一步当个小官也不错。

只是今日仿佛是骄阳刺透了满天的云雾,心里有了新的念想,若是重生了还是蝇营狗苟一世,那还有什么意思……

“师尊,弟子受教了”沈元此时认真的跪在王元和的脚下,诚恳的说道。

“好好做吧,你那个作坊可要用心些,莫让那些小民受了苦难,遭灾本就夺去了他们的生路,你若是不好好看顾着,他们迟早被这满天的神佛吃的骨头都不剩,至于元山盗你且不用担心,为师自有计较,他们蹦跶不了几天。”

“若是有心,便把书本捡起来,为师来年为你谋个机会,我虽官不大,却有几分人缘,进士的功名少不了你的,只是你也不可什么都不懂,好歹有点墨水,若是无事,来我这小院里读书吧。”

王元和拍拍沈元的后背,温和的勉励道,目光中满是对这个新弟子的满意和期望。

“是,弟子记下了”沈元笑着和王元和说着,又敬了几杯酒,说了些家常便离去了。

沈元走后,自偏厢出来两个人,正是张方平与周钰。

“明泉,你可是得了个好弟子啊,还不快请我们喝几杯?就要新出的玉园春,听说玉园春有一种特供,只有你这里有!”

张方平笑着走过去,在桌子上拿起杯子把玩,明显是要蹭饭吃。

“张公,你且莫要调笑下官了,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嘉陵江上上个月可多了不少盗匪的尸首,要说不是这小子手下的护院做的,我是不信,且这小子奸猾的很,把首级往剑门军一交,我也是没办法,不过品行总是好的,只是需要人看顾,免得走了邪路。”

王元和在一边苦笑着调侃自己不容易,顺带也帮沈元把雷排了。

“哦?还是个知兵的?人才啊,要不是你今日下手早,我也想要这小子做我弟子呢,别的不说,这酿酒的本事在大宋可是一绝。”张方平也不摆架子,显然与王知县是极为相熟。

“张公,这元山盗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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