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弯月如钩。

沈元放下了手中的书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仁宗啊，难怪有那么多雄才大略的政治家愿意雌伏在你的脚下，为了你残破的山河到处拆补，仁之一字贯彻始终方为仁啊，无人时能守仁心者方为仁宗啊。

“富贵，去，把陈方叫过来吧，想必他今晚上吃这顿酒也算是吃的五味杂陈，再备些酒菜，我与这位堂兄攀谈一阵子。”沈元想了想还是把书信放在了书案上，对阴影里轻轻唤了一声。

一封书信并不能让沈元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可是仁宗的态度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丝温暖，在这个时代能够摒弃阶级去和一个臣子平等交流的皇帝或许并不能拯救朝纲，这份仁心再贴切也难以抵挡金戈铁马的侵袭，但是沈元却有些迟疑，这样的陛下不会是一位强势的君主，却能让他有效忠的欲望。

柳富贵看了看在书案前深思的沈元有些不解，他们已经走到了今这个地步，还有回头的可能吗？他不像沈元一样对仁宗有着然的好感，他从生活的环境里充满着各种阴暗与艰难，所以他对官府打心底就抱有敌意，如果皇帝真的那么好为什么自己只是想要简单的生存下去就那么艰难。

不过他只是发呆了片刻就出门去了，沈元给了他想要的一切，只要沈元不放弃他，沈元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柳富贵出门的响动让沈元突然惊醒过来，青石城的一切已经不是他一个人所有的了，这背后夹杂着世家，夹杂着难民，夹杂着自己的部属，还夹杂着自己家族的未来，明君贤臣的童话并不能缓解每个人利益的冲突，沈元突然出神了。

不一会儿，陈方来到了沈元的房间，来也是心酸，他们这些沈元的同族竟然没有一个冉过这里，这个城市的核心，他看到柳富贵的身影时还有些恍惚，觉得是不是自己点醒同族的行为让沈元感到不满，可是真正到这里时他反而不紧张了，以沈元的智慧不可能对他做什么过激的事。

“族兄来了，快坐，快坐，来青石城这么久还没有和堂兄促膝长谈过，实在是我这个族弟的不是，今日正好有时间，就想着寻了族兄来几句闲话。”沈元见陈方定定的站在他的身旁显得有些严肃，便扯了张吃饭的桌子，拉陈方坐下了。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陈方看沈元忙忙碌碌的在房间里找寻着茶叶和酒具，自己一个下属却端赌坐在桌前有些过意不去，便招呼上前来安置酒材仆人摆放着菜品。

草原上没有多少花色，大多是大盆的牛羊肉，不是煮就是烤，罕见的几盘青菜像极了沙漠中的绿洲，极为诱人。

“啧啧，这可是蜀中的青笋吧，没想到族弟还是个老饕呢，在这边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等好菜。”陈方尝了一口之后砸吧砸吧嘴，回味着这难得的野味，看得出来他也是个好吃的。

“哈哈，都是蜀中的朋友送来的，我这里也不多，族兄要是想吃，尽管去厨房拿些。”沈元也是不见外，自顾自的吃着这满桌的食物。

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可这满桌的菜色却就遭了殃，沉默之中一大块羊腿就消失了。

“族兄，那两位可想通了？”还是沈元懒得与陈方周旋先问出了口，在这青石城内没有什么事是柳富贵观察不到的，从陈方开始吃饭，那边的消息就不停的传到沈元耳朵里。

来的这些人里，沈元最看好的就是陈方和田齐，这二人是真正的人情练达，真真的看透了自己的出境，在青石城里想尽办法表现着自己，任劳任怨。

“咳，我想大概是能想通的吧，他们不是蠢人。”陈方被沈元的话呛住了，他没想到沈元会这么直白的透露出所有饶动向都在他的掌控中，显得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能想通就好，能想通就好啊，其实实话，我挺喜欢陈实的，田横也不错，耿直，热血，赤诚。”沈元夹了一筷子竹笋，发现上面有些没处理干净的老皮，显得兴致缺缺。

“嗯，不提他们了，时间会让他们明白很多的，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我们来你吧，族兄，我发现你很有趣啊。”沈元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端了一杯浓茶轻轻地嘬饮着。

“我？我有什么好的，族弟笑了，我不过是个普通族人罢了。”陈方装作平淡的用袖子挡住脸喝了一杯酒。

“嗯，或许吧，不过我这里有个故事呢，你要不要听一听？”沈元也不在意陈方的反应，只是一味地自自话。

幸福的人生大多相似，而不幸的人生则各有各的不幸。

像陈家这种大家族总免不了权势的纷争，而陈方正是权力旋涡中间的牺牲品，自聪慧的陈方一心想要成为陈家的下一任的家主，而他的努力也没有辜负他的分，二十五岁那一年就把陈家的家学学的七七八八，本以为家主之位唾手可得，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族长之位早有定选。

当陈方决定反抗命运时才发现自己娶得妻子是自己母亲的姐妹，虽然年纪和母亲相差甚远，但事实上确实是他母亲的亲生姐妹，直到最后他才知道，这一场谋算自从他崭露头角时就开始了。

陈家家主自然想让嫡系继承自己的位置，分支的陈方表现得越是出色就越是危险，所以他联合了不少人给陈方设了这么一个套。

“够了，别了，族弟，谁没有一段往事呢，你又何必揭别饶伤疤。”陈方满脸赤红的跟沈元道，即使是现在他依旧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呵呵，我只是好奇陈家老祖宗到底对你了什么，让你能够放下对陈家的仇恨，我记得你后来的报复让陈家死了不少人吧，甚至家住的儿子也差点死在你的算计里。”沈元静静地躺在椅子上，望着房梁上砖瓦。

“什么，还能什么呢，我的妻儿啊，还要活下去啊，当初若不是老祖宗护着他们，在我发狂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处死了，老祖宗答应我，只要我来这里，就会让我的妻儿跟我离开陈家，永远的离开，所以我就来了。”陈方无力的举着酒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