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吧?”
周毓琛轻笑:
“这件事一环扣一环,姑母介入其中,不就是为了表弟?”
长公主勃然大怒,好个臭小子,竟敢这般放肆!
又拿若儿来戳她软肋。
可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她冷笑:
“不错,我要你们把焦天弘和贩卖私煤的证据都交出来,抹平了这件事,我自然还会帮你们一个大忙。”
交易,是一桩一桩做的。
周毓琛暗自琢磨,自己的母亲张淑妃若是愿意把这个能挟制长公主的把柄交出来,就说明对方确实是用一件大事来交换的。
“吴越钱家。”长公主直言:“争取我这么一个未来的大长公主,还不如争取全天下最大的钱袋子做岳家来得靠谱。”
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蔑视。
是的,她心里已经恨极了张氏母子,可她还是要去做,不做,这事就还是一个死局,所有的筹划都没有意义,她的儿子,还是不能离开那阴森森的大牢。
“六哥儿到了成亲的年纪,钱家小娘子给你做媳妇,这个交换够不够了?”
长公主这人虽然脾气暴躁而任性,可确实是个言出必行的女子。
太宗皇帝教育她时就纵着她的脾气,可在这字字千金上,她确实像个国朝的公主。
“我只帮你们这一件事,平等交易,你娶了钱小娘子,你们母子,和我再无瓜葛,你们用若儿威胁我,也只有这一次!”
原本张淑妃想得好,想一劳永逸将长公主捏在手里,可是形势比人强,眼下张淑妃母子、肃王、长公主三方势力纠缠陷入僵局,各退一步,也没有必要把对方都往死路上逼。
用钱小娘子和钱家的背景来换齐昭若一条命,这才是长公主和张淑妃的交易。
长公主作为肃王和周毓琛之间的缓和,一手将这件事情揽下,她允诺张淑妃母子,肃王将不再追究自己受伤一事,并撤出搜查东平郡王府的人手,而张淑妃也允诺她,肃王派人私查和氏璧,以图谋联结吴越钱家一事,也将就此尘封。
两方人马战成平手,点到为止。
似乎看来无亏无损,肃王到底还受了伤,也算他的惩罚了。
这是个最好的局面。
可周毓琛就是没来由心里一阵烦闷。
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呢?
他定定地看着长公主,所有的一切,都是姑母算计好的吗?
她为了救齐昭若,且不受张淑妃挟持,想到了这么个复杂的法子吗?
不,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
长公主没有这样的能耐。
邠国长公主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是不肯罢休,又冷哼:“六哥儿,你现在别无选择。你要知道,如今最大的目标,你们几个兄弟都想争夺的目标,是与吴越钱氏的联姻,你又何必咬着大哥儿不放。你们两败俱伤,你声名受损,一身污淖,那么你觉得本与你实力相当的七哥儿,钱小娘子会选谁?”
“你阿娘比你清楚,现在不是争一时长短的时候。你与七哥儿旗鼓相当,我还能帮你筹划一次,若你在官家面前丢了眼,他不过一念之间,赐了婚,钱家就成了七哥儿的岳家,你怀着和氏璧也没半分用处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周毓琛是聪明人,早就明明白白的了,可他看着邠国长公主如此急躁,心里便道:她果真还是原来的性子。
他浅浅一笑,“多谢姑母指点,我自然是明白的。我也不想与大哥两败俱伤,姑母肯帮我们斡旋,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长公主一颗心终于沉下来,总算有点上道了。
两人说些话的功夫,肃王又在那儿哼哼唧唧地找不痛快。
周毓琛见状,只说:“姑母打算如何让大哥为今日做个解释?”
他是世人一向认可的性子好,要低头是不难的,难的是肃王。
他现在占着上风,自然在弟弟府上作威作福,要让他明天一早转头就去给爹爹磕头给这混账说好话,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和氏璧是他派人私访了那么久才找到的,现在什么都捞不着,自己受伤了不说,还要转过头给爹爹说,是他和老六一起找了这宝贝来讨他老人家欢心的。
这叫他怎么忍?
何况他一直都觉得是周毓琛派人下手刺杀自己,分明要置他于死地的。
“蠢货!”
长公主和周毓琛谈完,就和肃王谈,谈着谈着就忍不住一个空茶杯砸了过去。
难为肃王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避开了。
“我告诉你,你别给我把事情搅黄了,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我的若儿能出来,我也还站在你这边,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个吴越钱家么,给他们就给他们,徐家这几代累积的财货还不够吗?你阿娘,你太婆,都在帮你,还争不过个张氏?!”
他自己要是争气点,早没老六什么事了。
肃王却梗着脖子道:“我和姑母先前说好是一回事,可我这次差点死了,就是老六派人来杀我的!”
“我说了不是他!”长公主气得跳脚,周毓琛哪有那么笨?
“那会是谁?”
肃王一句话,把长公主问住了,那会是谁?
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和周毓琛适才一样的无所适从的感觉。
这件事看似巧合地走到了如今这田地,可他们这些人却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一样。
长公主不是个聪明人,却也有最直观的感受。
比方说,她凑巧抓到了替周毓琛造假传国玉玺的匠人,凑巧知道了真传国玉玺在张淑妃宫中,凑巧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看破了张氏母子的一着后手……
真的是凑巧吗?
她不想去想了,她只要她的若儿平安,只要她没有被那个可恶的张氏威胁挟制。
她才不想管到底是巧还是不巧,更不想管是谁刺杀肃王。
“反正就这么定了。”
她烦躁地对肃王道:
“明日一早,你就和六哥儿进宫,按我说的去做,今夜,你就歇在这里。”
肃王盯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长公主咬牙,她不能再容许一点变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