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身前此起彼伏拼命磕头的众人,周厉怀黑眸中的寒意一闪而过,却仍然笑着弯腰将将跪地的李太傅扶起,轻声说道,
“那照李太傅所说,朕对阮家的处置还算轻的了?”
李太傅闻言浑身一震,立刻反应过来,颤抖这声音回话,
“是…是…!这等罪人应当……应当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李太傅说的没错,应当千刀万剐!”
“此等罪人乃是我大周之耻,应判千刀万剐才可警示后人!”
跪着的众大臣见皇帝主动扶起太傅大人,觉得终于看见了希望,谁还顾得上阮家之事,纷纷一句接着一句说了起来。
“哈哈哈哈!”年轻的帝王见此忽而仰天长笑,扶着李太傅的手腕力气沉稳,嘴角弧度未减,
“那便如爱卿所言!”
此起彼伏的以头抢地声猛地顿住,一时间大殿外落针可闻。李太傅眼前一阵发黑,耳边皇帝的声音清晰无比。
“来人!”
“传朕旨意,阮世知罪大恶极,赐其千刀万剐,阮家人也不必去费力安葬,斩首后都一并烧了丢到野外去吧。”
阮尚书千刀万剐,其家人亦是被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恐惧如刺骨的凉意穿透在每个人的骨缝中,李太傅发觉自己哪怕被帝王扶着,两股也止不住的战栗,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双膝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一声响。
“皇上……圣明!”
大周百姓对贪官从来都痛恨至极,午门若有贪官斩首,定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讨伐声此起彼伏。
阮家贪墨一案,阮尚书一家两百多人斩首的消息传遍了都城,观刑的百姓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
自午时开始阮世知被割下第一刀,直到申时末,最后一刀落下,阮家最小的婴孩亦是没了哭声,而昔日风光的阮尚书早已变得不成人形,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观刑的人群不知何时开始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的呕吐声打破寂静。刽子手的刀几乎卷刃,刑台边的头颅堆成了小山,浓浓地血腥味四处弥漫。
“我的娘诶,这么多个尸体,埋都要好大一块地吧。”不知谁小声感叹一句。
“你还不知道啊,这尸体不能埋,皇上有旨,斩首了直接拖去烧成灰给扬咯!”
听闻此言,人群中顿时掀起一阵哗然,监斩的官员见状也不想管,任由微微骚动的人群议论,捂着口鼻指挥手下将尸体收走焚烧。
姚府,茗烟阁内,文惜熙半倚在窗边,将手中山河志看到最后一页合上了书本,眯着眼望向远处的夕阳,忽然发现极远处似乎有一冲天的黑烟。
“这是哪儿着火了?”
小兰正好进门,在茶几上放下手中刚做的糕点,顺着文惜熙指的地方一瞧,
“公主,这不是着火,乱葬岗这是在烧尸体呢。”
“什么?”
文惜熙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兰清秀的小脸闪过惧怕,将这两日传到沸沸扬扬的阮家贪墨一案说给她听了。
“公主,这大周的君王可真是心狠,不过几万两白银竟是如此大开杀戒,此事若是放在吴国最多不过抄家查办。这一人贪污,竟是累及了全家的性命,唉……老幼何辜。”
弄清了那束黑烟的来历,文惜熙也没了吃糕点的胃口,坐直了身子看着窗外出神。
老幼何辜么……一人做错了事连累了家人一起遭难,乍一听闻确实让人心生怜悯,可这家人的欢声笑语要用多少无辜百姓的哭声堆积,这些人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