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大门口,众医师用粗糙的老手揉了揉浑浊的老眼,以为眼前这一番景象是自己花了眼,明明身重剧毒的小姑娘,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竟然完好无事!
见到这个状况,顾良北云秀衣袖里的药丸被藏了更深,眉间缓缓洋溢着温暖的笑。
“你醒了,可感觉有什么不适?”文白苏一收前几日的状态,眸子里依旧清冽,像是在刻意隐瞒某种情感,明明想要表达关心,出口却成了严厉。
果真一个人最有勇气的时候是当另一个人昏迷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可以给昏迷着的她许下所有诺言......给尽所有的温柔!
她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只是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啊。哎,对了,文公子,爷爷怎么来海陵了呀,我们是在哪儿啊?”看着眼前陌生的床褥,一脸的迷糊,看来她一时还没记起自己五日前的经历,替文白苏挡了一刀!
顾良北终于缓和了过来,嘴角扯住一丝甜殇的笑,走到清夏身边,字正腔圆的说到“这当然是在本公子家里,你爷爷来看姑娘。话说姑娘看这个地方可还喜欢?”说着,他的手指向纱窗的方向,清夏随着他的指示望向窗外。
大清早,海平面便升起一轮晨曦,朝霞如金丝浮游......文白苏早早打开了窗,让清夏可以第一时间呼吸到最甘甜清爽的晨风。
此时,纱窗外的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柔和的阳光躲进云中,又从云堆里露出身子,清夏目光所见,百川汇集的海陵岸边干净爽朗,海中央却寥寥立着一座小山,白目依山。
山上有一座的阁楼,阁楼底下有一明湖,原来这就是吟清阁、水中月。不久前的一个夜晚,清夏与文白苏在海陵相遇,就在那个地方假扮了夫妻。
原来,顾家离这里这么近。
原来,吟清阁的白天也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阁楼高而大,在观景台能一览海陵姿色,这一看,竟让清夏有些着了迷......
“姑娘可是被吸引住了,顾家是个好地方吧!人杰地灵!”他倒是丝毫不谦虚,又或许是在清夏面前真情流露......
文白苏心里却升起丝丝疑惑,“前几日检查无名尸,发现一些猫腻,还没来得及与清夏细细说来,却突遭蒙面刺客暗杀。果果被迫离开果子洞,却在清夏最危险的时候现身,解除了霜寒的封印,从而治愈了清夏。临川瞧见清夏脖子有血玉--点绛血,这样说来,她身世极有可能不凡,武修知道霜寒烈火的由来,与王上关系甚好......这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还有这个老道,到底有没有包含祸心......”
听见顾良北的声音,清夏从窗外移回视线,武修在一旁许久没说话,哪怕进门已经好一会儿,却没有一句话。他深知黑鹘的毒性入骨,生命迹象很弱的孙女居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完好无事。莫非有人给小夏儿服下了解药?这些天一直在她身边喂药照顾的只有文白苏!”
想到这里,武修内心疑虑重重,他对文白苏有了戒备!
“拥有霜寒,结识清夏,他是否知道忘丹的秘密?又是否知道我已经炼制成功忘丹?小夏儿为保护他而受伤,但以他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刺客。后来一纸书信我便风风火火赶往海陵,难道他想让我拿出忘丹?如果我推测的不错,可他为何并没有与我做交易就给夏儿服下了解药?我想的究竟对与错?”
......
“小夏儿,大好了吗?可还记得出什么事?”
看着爷爷神情的变化,清夏努力搜索记忆,终于想到五日前,她去往文白苏的屋内叫他一起用饭来着,突然冲进来一黑衣人,拿着把金刀,伤了自己。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得。
武修并没有告诉清夏她中了剧毒,不知是何原因突然痊愈了,她身为医师也会感到惊奇吧!在众医师奋斗下,找到了一个不太靠谱的方子。“谢天谢地,不管是何原因,痊愈了就好......”他在心里默念!“倘若文白苏真有什么想法,看来只有让清夏离他远些,唯一的方法便是带着清夏浪迹天涯,任他谁也找不到......”
武修还在沉思之际,谁知道清夏已经下了床,披好了外衣,好手好脚,活蹦乱跳,低头在文白苏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文白苏频频摇头。
原来她是想回到县府,继续查案子!
“小夏儿,这几天受了伤方才痊愈,怎能立马回到县府呢?就在顾公子这里修养两天,如何?”终究武修语气微微发怒,尤其是看到清夏对文白苏那亲密劲儿,哪里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自然,文白苏也让她多休息些时日,办案的事有自己,让她安心修养。
顾良北杵在一旁,眼睛默默看向了床上的那把剑,“这样看来的确没有什么特点,不过道人说是这玩意儿让她解了毒,倒也不简单,这把剑道人垂涎已久......”
“顾公子,小女就在你家修养些时日,这次多谢顾公子提供了如此安静的住所,老朽万分感谢!”
他转动眸子,立马回过神来,眉眼里含着笑意,频频道来,“神修医师客气了,还望尽管住才是。”
待武修为清夏把过脉,他深知的确没有什么异样,而且她脉象极为平稳,体内似乎有一股强烈的气息,无比顽强。为了稳住清夏,不让她立马随文白苏进县府,武修故作眉头紧锁,说清夏脉象虚弱,需要再调养几日,他这就去附近的医馆抓药。不给任何人发言的机会,清夏独自把了一下脉,“明明生龙活虎嘛......”
果真,清夏留在了顾家,再小住几日。她心想,“先安住爷爷的心再去县府不迟,不过这几日倒是没有好好吃东西......”她猫手猫脚猫进顾家饭堂,忍不住捂住嘴巴,“红橙黄绿样样鲜,鸡鸭鱼肉不落下,哪像临川知县家的饭堂,清汤寡水,这下本姑娘可要好好搓一顿。”说着,自己挽起衣袖动起了手来。
屋顶炊烟寥寥,这等寂静的住所,倒真有些农家小舍的视野。
灶火旁忙的不可开交,清夏嘴里叨唠着小诗一首,唱出来极为好听。
酥油出嫩饼
纤手蒸蛋羹
小火慢炖鸡汤浓
大火腊肉春笋鲜
绿树青山
寥寥炊烟
寒冬腊月
不觉冰寒
......
刚巧,顾良北路过书房,竟被这美妙的歌声与扑鼻的香味吸引住。这首歌谣的旋律他深感熟悉,有些词与自己熟知的不同,不过,还是十分熟悉。
这是盛朝宫内人人皆知的小曲儿,被武修刻在了骨子里,无意中教给了清夏……
不知不觉,他推开了门,见到了正在忙碌的清夏,细腰上系着一块蓝色的围裙,倒是有一些居家小女人的感觉。
他对清夏最深刻的记忆,便是相遇那天她在自己怀里的迷糊以及最后的那个微笑,没想到这样可爱的微笑在她做饭时也可以看到,他更没想到,清夏拥有好的厨艺和优质的嗓音。
“清夏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呀,你可知你又犯错了?”他问的一本正经,故作镇静!
“顾公子,我犯啥了呀?”她回答的也一本正经,眼珠里都住着大大的问号。
他缓缓移动步子,眼神里上升着一汪腹黑,慢慢逼近清夏,在逼近,终于到了他想要的距离,缓缓开口,“其一,姑娘才刚醒过来,却不好好休息,好生让人担心;其二,姑娘有这般好厨艺、好嗓音,今日让本公子在饭堂门口走不了路了,耽搁经商事务,损失可不小啊!你说你是不是有过错?”
清夏听罢,眼神里也住满了大大的问号,可这是他家,倒也不与这个长的不错的小帅哥争论,只得顺着他来,反问顾良北:“说到挺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请公子与我共吃这顿饭如何?”
“不行不行”顾良北直摇头,继续说,“一顿饭就想打发我啊,自然是不行,要不再加两顿饭,两首歌如何?”
清夏:“......”
他拿好碗筷,与清夏坐了下来......
“姑娘做的饭可真好吃,这个饼有酥又脆,皮薄馅多又糯口......”顾良北将一个浑身酥黄的紫菜饼送入口中,脸上洋溢着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清夏眉眼弯弯,一旁小曲儿,一杯梅子酒下肚,别说有多惬意。
文白苏已经入县府,与刑房大人联手调查没完成的无名尸案情,他倒是观察出了一些迷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