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今年二月二十九日十点半到一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严肃，冷酷的声音回荡在这不足三平的狭窄的空间里。

白炽灯的光线明亮且刺眼。

赵新眯着眼睛，戴着手铐，坐在一人座上，在这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感到有些发怵。

对面一米远的地方有张两人桌，桌上两个端坐的警察正义凛然的看着他。

“好像在家睡午觉。”赵新不确定的说。

“你确定？”陡然升高的音量仿佛无形的一拳重击在赵新的脑门，瑟瑟发抖！

赵新忙推翻前句：“等等，我再想想！再想想！”

过了一会，“赵新，想好了没？”低沉严肃的嗓音又响起。

赵新挪了挪臀部，挺了挺一直僵直着蜷缩的肩膀，小声嘟囔：“确实在家睡觉。”

“啪！”文件夹重重摔在双人桌上。

赵新惊得抖了一下身子，轻轻吐了口气。

太安静了！

安静的都能听到自己口水咽下的声音。

赵新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股寂静的氛围绞着，胸口略痛，脸色煞白。

周宗明坐在桌旁，盯着他的小动作，嘴角微勾。

让你不老实！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赵新，右手握拳，反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叩击。

“嘚……嘚……”匀速，有力，沉闷……

“我说，我说，警察同志，我说还不行吗？”赵新投降，“求求您别再敲了。”全然没有了刚被抓进来时的吊儿郎当样。

“嘚”声戛然而止，一旁的谈吉仿佛猜到会这样，憋着笑意低头做着笔录。

原来二十多岁的赵新，初中毕业后一直不务正业，混迹网吧玩游戏。

有一天，一点头之交的吧友——达哥突然给了他一份零工，酬劳五千。

对于囊中羞涩的赵新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不捡白不捡，哪里还会去思考这究竟是不是个坑！

果不其然！收了一沓现金后，达哥才详细告知是让他在二月二十九日中午，去七中对面商业街上的“为民电脑配件店”里窃取监控硬盘。

他当时乍一听，也是骑虎难下，忐忑不已。虽说他平时混吃等死，可也没干过犯法的事啊！

结果那天也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见钱眼开，竟然一口答应。

事实胜于雄辩！这个坑他填大发了，直接进了警察署，悔不当初！

“那盗窃怎么成行凶的？”周宗明追问。

赵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我本来想趁没人拿了就走，哪里知道老板娘竟然醒了，看到我要报警，我一慌就……”

“你下手倒是真重啊！”周宗明语气嘲讽。

“唔……”赵新缓缓抬头，看了周宗明一下，立刻低头：“就是慌了，在她的厨房随手抓了把菜刀就砍老板娘脑门上，没想那么多，真的！”

周宗明面如黑炭的看着他说：“不止一下吧！那刀呢？”

周宗明没有说错，现场拖拽逶迤的血迹都说明受害者可不止中了一刀。

赵新知道今天在劫难逃了，吞吞吐吐地说：“是砍了很多下，具体我真不记得了，警官！”

抬头看了看两个警察似黑墨般地难看脸色，深深吐了口气，说：“刀我怕被我妈发现，藏在卧室的衣柜顶上了，用鞋盒装着呢。”

……

果然真如赵新交代的那般，老范带人迅速在赵新家找到了用废报纸包着的菜刀。虽然血迹已经被赵新擦了，可是警察还是在刀柄一处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老板娘的血迹，DNA比对结果匹配！

美中不足的是，那个达哥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最后经局长拍板，犯罪嫌疑人赵某成功抓捕归案！

“太好了，头，电脑店的案子终于破了！”谈吉高兴的在办公室欢呼。

周宗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老范在一一撤掉白板上关于此案的线索，便条纸，案发现场的照片等，装入一个文件袋中。

“等等，老范！”

老范有点懵，“队长，怎么啦？”

“慢点归档，暂时放在组里的悬案架子上。”

说完，他走到阳台，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根烟，点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吐出了大大的烟圈。

老范随即也来到阳台。

“抽吗？”周宗明递上烟盒。

老范憨厚的摆了摆手，笑着说：“老太婆吵着让戒，嫌有味，熏的她不舒服。”

周宗明笑而不语，收回烟盒，放入裤袋。

老范背靠在栏杆上，侧头看着周宗明，问道：“队长，你不满意这结果？”

“怎么满意？”

老范想想也是，始作俑者达哥还没找到，他拿到硬盘的目的未明。

“队长，那？”

周宗明低头右手两指夹着烟掸了掸灰，继续抬头看着天空，漫不经心地说：“等！”

老范会意，是啊，只有等！

那个达哥拿个监控硬盘，必然是有下文的，假以时日，自然会有结果。

只是这个“等”又需要多久呢？

视线透过窗户，扫向那排放着未破悬案的架子，整齐的排列着满满一架子，队长坚持不让放进档案室。

只要有空，身边这个散发烟草味，外表平淡无奇的男人就会翻阅那些文件夹，在尘封的泛黄纸张上细细地寻找线索。

老范信服这个言语不多，却做事干脆的队长，最爱听他朴实的口头禅：“既然穿上了这身皮，就要对得起国家和百姓！”

是啊！既然穿着这身皮，多久的案子也得破，多狡猾的犯罪嫌疑人也得抓！

他们的坚持，才能还受害者以公道！才能对得起国家发的薪水！

……

一进办公室，谈吉就把老范拉到一边，兴奋地对他说：“老范，你不知道，之前在审问那个赵新时，队长简直太能了！一问一个准！把那赵新吓得。”

虽共事三年，老范对这个做事不太靠谱的新同事有些膈应，无奈地问：“阿吉，我真好奇你怎么警校毕业的？犯罪心理学不修吗？”

“呃呃……”谈吉尴尬一笑，“有这门课？”

老范笑而不语，摇了摇走开了。

谈吉重重地摸了摸自己一头短发，“有这门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