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见羞败下阵来,对他无可奈何,这位带着人气的北邙王和记忆中的人重叠,没有一丝痕迹,花见羞无奈道:“便如北邙王的意吧。”
博安城,位于邺域与元域交界,山明水秀,古色古香。
在这里,随处可见精美雅致的水榭楼台,百姓秉持古礼,行仁善之道,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风。
这里,并未遭受战火的洗礼,和往年一样举办着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街头到街尾,全部悬挂着各式各色的精美花灯,每个人都盛装打扮之后出席,一片欢声笑语。
花见羞和冥纪如生人般混迹在人群之中。
“如何?”冥纪淡淡的问。
花见羞知他何意,娓娓道:“人间繁华,最是动人,多少修者亦是被红尘所累。”
花见羞言语清缓,含着几分笑意。
冥纪嘴角扬起,不置可否,不论人族,还是亡族,对于繁华的定义都无二,他静静道:“如今乱世,此地还有这般盛况,也算是难得,鬼王之宴之后,你可否愿意随我隐居此地,从此再不问世间之事?”
花见羞动容,浅笑安然道:“哀家还以为,你不会想离开北邙山。”
“北邙山虽好,但万载岁月皆是一成不变,未免无趣,倒不如此地,人皇祖地,任凭世事无常,战火飞扬,此地皆能超然物外,不改繁华。“冥纪随手取下一盏精美的宫灯,拿在手上端详一番,随即转手递给花见羞。
花见羞接过,博安城是东黎人皇出生之地,受人皇福荫,在漫长岁月中,人族人王易位,曾爆发过无数战争,唯有此城,从未受到过战火的波及,即使如今苏文政造反,在邺域大举推进,也从未动过博安城。
各色花灯的映照下,花见羞白皙如玉的脸上泛起动人的神色,她纤长的手指摩挲着花灯的纹路:“此地,确实是个好地方。”
得到花见羞的认可,冥纪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你既然也觉得好,那咱们便定下来吧。”
说着,命里拉住她的手,含笑朝着一个方向走出:“孤听说此处有座宅子,是异族的强者早年在此地隐居所留,风格迥异,倒也别有风味,孤带你去看看,定会喜欢。”
花见羞愕然,有些意外的盯着他,不知何时他竟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
人间的岁月比起冥世的一成不变总是多了些繁华喧嚣,花见羞红尘争渡万载,深有体会。
冥纪不爱人族的喧嚣,可为了花见羞,他想试着去接触人族的生活。
那样多姿多彩的日子,总该比北邙山日复一日的枯寂来得有趣吧?
博安城山明水秀,不失为一处隐居的好地方。
月光如水,倾泻在湖面上,照进湖边一处树屋之中。
花见羞躺在铺着雪兽皮的玉床上,慵懒的翻身,睡眼惺忪,月光透过爬满藤萝的窗户缝隙照到床上,月影斑驳。
花见羞缓缓起身,身上一袭淡紫色镂空雪花纹广袖上衣,下系一条黑色撒花长裙,一头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肩头,不施粉黛,浑然天成。
她伸出一只手,拂开垂落的藤萝,走出树屋,沿着长满灵花异草的湖边漫步,月光下,冥纪披着衣裳,坐在湖边垂钓,身边放着一只鱼篓,休闲惬意。
“怎的醒这么早,鱼儿还没上钩呢。”冥纪见她过来,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
花见羞瞅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鱼篓,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道:“不把阴气收收,只怕是钓不上来呢!”
冥纪一身强大的阴气,隔着老远都摄人,冥纪所在之处,生机罕见,普通的生灵根本无法承受冥纪的阴气。
花见羞觉得,这家伙压根就不是在钓鱼。
“瞎说。”冥纪一本正经的否认,他剑眉飞挑,得意的道:“你且看着,孤这一身阴气,就是这世上最好的鱼饵。”
花见羞笑而不语,一副看戏的表情。
冥纪不为所动,身上的阴气不减反增,犹如浩瀚汪洋,朝着湖面覆盖而下。
寻常的生灵在如此强横的阴气之下只得逃离,否则会被阴气腐蚀,成为一堆白骨,这只是普通湖泊,冥纪这般做不仅不会让鱼上钩,反而会将所有鱼吓跑。
花见羞正疑惑,鱼漂忽然动了,冥纪得意的收杆,一尾遍体漆黑的鱼稳稳落入鱼篓之中。
“阴鳅?”花见羞微微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阴鳅,被称为乱古八珍之一,味道鲜美,连神明也要垂涎三尺,而且数量极其稀少,且以阴煞之气为食,世间能诱阴鳅的,唯有亡族的阴气。
冥纪收工,提着鱼篓和花见羞并肩回到树屋,冥纪手脚麻利的开始下厨,花见羞靠在门边,怔怔出神。
她还记得刚到这儿时,冥纪第一次为她下厨,手法生疏,他执意亲手为他做了羹汤,味道虽不甚好,却暖化了她的心。
方琛当年厨艺极好,现在的冥纪,越来越像她记忆中的人。
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真希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你尝尝,可还满意?”冥纪将鱼汤吹凉,温柔而带着三分宠溺的送到花见羞唇边,满怀期待的道。
花见羞浅尝一口,点头道:“极好。”
汤好,冥纪的心意,更好。
“再过不久,鬼王之宴便要开启。”冥纪一边喝汤一边道。
花见羞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她和冥纪隐居于此,和寻常夫妻一般,岁月静好的日子让她短暂的遗忘了鬼王之宴,再次被提起,花见羞冷笑道:“不知到时都有哪些人到场,哀家倒有些迫不及待了。”
“鬼王之宴,孤一人赴宴便可。”冥纪道。
花见羞一愣。
不待花见羞开口,冥纪接着道:“鬼王之宴,波澜诡谲,不知有几位亡君牵扯其中,孤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然而孤不愿你涉险,孤希望你好好活着。”
“这也是哀家的深仇大恨,你不能阻止哀家。”花见羞冷声道。
冥纪盯着她,认真的道:“你的深仇便是孤的深仇,一切因孤而起,也该由孤来了断,若无孤,他们也不会过分为难于你,你我的大仇,孤片刻未忘,即使孤杀不了所有人,但覆灭逍遥林的凶手,即使拼了命,孤也会全部将他们斩杀,所以,你便安心留在此处,我会尽量回来见你。”
花见羞还要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浑身绵软,使不上劲,她诧异的质问:“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