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某全国顶级医院肿瘤科住院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

“你妈妈的病情，不容乐观，虽然手术切除了病灶，也给她清理了周边的一些感染，但是现在已经多方位转移了。”医生应该是给太多的人说过类似的话，所以语气表情并无波澜，有的人一辈子都没听过这种的话，只听一次便觉得字字锥心。

“那就再做手术啊医生，还可以做手术切除掉的对不对！”王子年惊慌失措的问医生，“咱们北京的医院不是全国最好的吗？可以做手术的是不是。”

“现在手术已经没有意义，只能一直坚持放化疗，看看能不能有转机。这个病，病人五年之内存活率现在提高到了接近百分之五十，算一个比较乐观的数字了。你也不要太难受了。”医生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抬起手，轻轻捏了一捏王子年的肩膀，当做一份无力的安慰。

“医生，什么叫五年存活率，还只有百分之五十？就是，就是只能活五年了是吗？”王子年只觉双腿发软，止不住的颤抖。

“不不不，你误会了，就是一个病人从这个病程起，可以存活五年的概率，有人比这个长，也有人比这个短，有个体差异，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现在你作为病人家属，帮助病人建立信心，配合治疗，加强营养，非常重要，你自己要是都绝望了，那家属更会失去信心。”医生看他已经几近绝望，好言规劝他道。

是啊，妈妈在世界上只有他了，他有什么资格绝望？母亲前半生受尽毒打，后半生为了他殚精竭虑，积劳成疾，缠绵病榻。一个柔弱女子，却一辈子都没有享受到一个女人该有的疼爱，如果很不幸，五年就是最后仅有的时光了，那么尽全力让妈妈过得快乐一点，就是对命运最后的抗争了吧。

王子年强撑着打起精神，谢过了医生，转身离开。

自己有什么资格崩溃，或许他现在是妈妈唯一求生的原因，毕竟这个世界从未给她过丝毫的善意。对着走廊一侧的玻璃整理了一下头发，管理了一下表情，王子年走进病房，“妈妈，晚上想吃什么呀？我去买了，小米粥还是馄饨啊？我记得你最爱吃馄饨了。”王子年对着妈妈轻松的说。

“我还不饿，你来看妈妈，妈妈别提有多高兴了，等我好了，天天在家给你做好吃的等你回来，你一回家就能吃到。”妈妈一脸希冀的说道，“你到时候要带女朋友回家给我看看。我的年年，妈妈记忆中你还是个小孩，转眼都有女朋友了。你不是说你女朋友最喜欢吃辣的吗？妈妈学着给她做，等你们结婚生孩子了我就给你们带宝宝。”

“放心吧妈，给你生一群大胖孙子，你可得把身体养好了啊，不然我怕你都带不过来！”王子年嬉皮笑脸的说着。却不禁心中一痛。

女朋友？余臻臻，是王子年最不能触碰的名字，一听见就心脏生疼，一想到就泪流满面。想到曾经的年年有余，想到漫天大雪里她蹦来蹦去，发梢和雪花在肩膀轻盈的跳跃，想到她一袭白裙，江边的夜风吹起腰间白色的丝带，像掉入凡间的精灵一般，想到她巧笑嫣然在怀里嗤嗤的笑……每一帧画面都美得让人痛彻心扉。

自己终究是不配，只是余臻臻，不知她是否安好，自己或许永远失去了爱她的资格吧。如果这是妈妈最后的五年，这五年他只想用每一分每一秒去陪伴，这一生的遗憾太多太多了，能少一点点就少一点点吧。

现在每天都是剧组医院两点一线，其实自己从未有过什么明星梦，既不热爱表演，也不喜欢被关注，害怕长长的镜头，也害怕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各大新闻的标题上。

那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他从不知道。小时候别的小朋友都在希望成为科学家画家艺术家，他只希望爸爸不要再打妈妈。后来身边的同学都在热烈讨论上哪所大学的时候，他只希望赶紧赚钱给奶奶花。再然后，余臻臻闯进了他无味的生活，在她身边看着她，成了他最大的梦想。

那么现在呢？妈妈多陪自己些时间，赚足够多的钱，离开这个圈子，去找余臻臻或者是躲在一个小镇里，每日一日三餐，逗狗溜猫，读书看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