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冉月看着长清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说的样子,有些无力。
也罢,终究是他逾越了。
她不愿意听,自己不再劝了就是。
沉默了有半刻钟,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的吃着饭。
听到隔壁再无动静,左樊裳向白楚熙递了个眼神,白楚熙点点头,二人结伴离开。
本也是左樊裳心情不好,白楚熙请他来喝酒,真没想到会恰巧坐在这二人隔壁。按理说像这样的酒楼内都是有隔绝神识探查的灵宝的,包间的门一关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极度尊重客人隐私。
但北辰冉月和顾长清这边,一男一女,都正值年少,虽说是表兄妹,却也未将房门紧闭,而是只把竹帘撂了下来以做阻隔。
北辰冉月来时悄悄叮嘱过店家,不要让人坐在他们包间附近。可偏偏这酒楼是白家的产业,世子殿下每次来都是坐在固定的位置,白楚熙自己先进了包间,小二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白楚熙尴尬,这二人争执竟是为了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过去说话了。
左樊裳却一扫先前的郁结之气,心道活该。
北辰冉月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表妹就和他置气,如何?报应不爽,人家也为了楚熙和他置气了吧。
被左樊裳笑脸相待的白楚熙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尴尬过后,反而烦闷的很。
他已经不像最开始向顾长清妥协时那样暴躁了,后来顾长清答应了白家的条件,要等他修炼到灵皇境再完婚。他就想着她早晚有挨不住放弃的一天。
可现在看来,顾长清对他,比他想象中的要执着很多。
白楚熙摇摇头,随即将其抛诸脑后。十几年以后的事呢,且等着看吧。
……
又过了许久,二人都吃到差不多了,北辰冉月率先扯出一抹笑,转移话题,“上次你托我帮你找的基础阵图,我已经派人回家问过了,过几天就会有人送过来。”
“你若想要钻研阵法,一会儿我再陪你去云阵阁买些阵盘回来,那边的阵盘比珍品阁里的还要全些。”
“不过长清,我劝你现如今还是应当以修炼为重,待日后考入门派,再慢慢学习布阵一道也不迟。”
长清放下筷子,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怎么?生表兄的气了?”
顾长清面无表情,“没有。”
还说没有?分明是生气了。
“长清……”
“表兄这几日可有去母亲院中请安?”顾长清突然道。
北辰冉月一愣,“去过两次。”
“那她可曾在你面前提到过我?”
北辰冉月微讶,低声道:“提到过一次。”
顾长清抬头,看向北辰冉月,有些意外。语气却极轻,淡笑道:“表兄能和我说说,母亲说到我什么吗?”
姑母说,那个顾长清,你离他远点。在得知他经常去找长清之后,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北辰冉月的眉头微微蹙起,又很快恢复如常,轻声道:“姑母要我好好照顾你。”
长清脸上的笑就变了一种意味。
没有质疑北辰冉月的话,长清道:“母亲这个人,一向爱憎分明。”
“从前我在顾家,受几个姐妹的欺负,也因此经常被冤枉、被罚,母亲从未过问一句。不久前,我落水重病,母亲也不曾有半点关怀。”
“就在几日前,我被老祖宗刁难,被一巴掌打的吐血重伤,母亲来祠堂与老祖宗对峙。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赏给我哪怕一个眼神。”
“我去请安,去上十次也未必能见到母亲一次。”
长清平静的说完这段话,看向北辰冉月,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同你抱怨或告状。”
“只是想让你知道,母亲究竟待我如何。”
“长清,我……”
“所以北辰公子若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对我多加照拂,大可不必。不仅不会让母亲宽慰,反而容易惹得母亲不快。”
长清轻声道:“那就是你我二人大大的不孝了,您说是不是?北辰少爷。”
“顾长清!”北辰冉月拍案而起,满脸怒容。呼吸间平息着自己的怒气。
之前她为了白楚熙与自己不快,他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却还是一脸“不用你管我”的样子。换成族里任何一个表妹堂妹,北辰冉月早就甩手走人,从此不再理会了。
偏偏这人是顾长清。北辰冉月不是不介意,想了想,忍了。
那现在呢?一口一个公子,一口一个少爷,是想要从此撇开干系,厌烦自己管她的事情了吗?
见北辰冉月动怒,长清反倒平静的很,“之前揣着明白装糊涂,让公子为我做这许多事情。我……”
顶着北辰冉月失望至极的目光,长清笑的有些讽刺,自嘲道,“如今却再没有脸骗你了。”
“如果我不是因为你母亲才照顾你的呢?”
顾长清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北辰冉月轻声问,“是怕我日后成为你和白楚熙之间的阻碍吗?”
“长清,你既这么喜欢他,我自然……”自然只有成全你的份。不止如此,我还要为你撑腰,让白家的人不敢欺负你,让白楚熙不敢弃你。
他从来没有待哪个妹妹这样好过。他这样还不行吗?
可是看着长清毫无感情的眸子,北辰冉月慢慢失了言语。
没等再说什么,只听顾长清道:“阵法图一事原是我不知分寸,我……给你添麻烦了。”阵法图也不要了。
终究没有说出将他送给她的东西还回去这样的话。那样的话,就做的太绝了。二人终究还是名分上的表兄妹,日后总要见面的。这份人情,她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我不知道姑母竟会待你这样,按理说她不该如此,长清,姑母她许是有自己的苦衷。”
“我想去买些点心带回去吃,就不陪公子回府了。”顾长清起身,行了个半礼,掀起帘子率先离开。从此划清界限的态度明显。
北辰冉月低下头握了握拳,又慢慢松开。如果他的目光一直跟着顾长清,就会发现她离开的背影,还是有一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