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酒店高层咖啡厅靠窗的双人座,何佳佳缩在角落里,看着对面的人面上平静,“这些事,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对你说。”
大学那年,何佳佳抛下了所有,执意要去宋义的城市,父母和她断绝关系,她自己打工凑够了学费,在L大正校门前等宋义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她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发凌乱,衣衫倒是完整干净,浑身散发着死气,何佳佳难以置信看着那人,她低垂着头,一潭死水一般蹲在街边一动不动。
“你找了三个月的人。”宋义搂着一个新认识的女朋友走了过来,发现何佳佳看到了她,他虽然一早就遇到了,但还是觉得不可相信,他指着那人,向何佳佳确定是不是她
“姜欣!!!!”何佳佳心疼又气愤,跑到那人面前,那人身体一顿,缓缓抬起头。何佳佳拨开她凌乱的刘海,那曾经摄人心魂的眼变得黯淡无光,她双眼无神,“何佳佳?”
她艰难站起身子,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发软,触不及防倒在地上。何佳佳惊慌的抱着她,向宋义求救,宋义只是淡淡一瞥,搂着自己的新女友,开着他的豪车扬长而去。
此时的何佳佳来不及伤心,她拿出手机拨打120,还没有按下拨打建,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开了过来,有医生和护士拿着担架下来,她跟着人上了救护车。
车上护士和医生给姜欣安上心电图,各种检查,一位护士有条不絮问何佳佳,“你和她什么关系?”
“朋友。”
“你有她家属的电话吗?”
何佳佳摇摇头,她从来没有见过姜欣的家人,“她手机里可能有。”她在姜欣身上翻找着手机,手机是老旧的直板机,通讯录和通话记录上空空如也。何佳佳记得高中的时候,姜欣的手机一直都是最新潮最新款的品牌机,现在怎么是直板机。
护士看了她一眼,她低垂着头,“上面什么都没有,她必须要签字吗?”
“先看看吧。”
漫长的等待,医生告诉她,“初步断定,是因为血糖过低引发昏迷,我们现在给她输葡萄糖观察一下,等她苏醒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护士看着姜欣的手腕发出一声叹息,“太瘦了。”确实太瘦了,何佳佳扭过头不让自己看姜欣现在的模样,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拿着手机的手多次点开高中群,她想告诉所有人,所有关心姜欣的人,她遇到姜欣了。
然后呢?怎么回答她的现状?何佳佳关上手机,静静的坐在一边守着,护士终于找到了血管,一针下去,姜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她已经对这种疼痛免疫。
“她真的没事吗?她最怕打针了,她眉头都没有皱。”曾经姜欣看别人打针都一脸的痛苦,何佳佳怕。
护士笑了笑,收拾着东西,“她可能是太累了,睡的太沉。”
输液的手苍白干瘦,何佳佳轻轻握住那只手,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眼里全是疼惜,姜欣似乎有所感应,她手指动了动,手指紧紧抓住何佳佳手。
“我不走,陪着你。”何佳佳安抚好姜欣,她望着急症室的输液大厅,医生和护士刚从救护车上下来,奔跑着推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他们喊着,“不要睡,你儿子在家里等你。”
一个也在输液的老太太,看着这一幕直摇头,“造孽哦,给儿子买教材,被一个喝了酒的开车撞了。”老人指着大厅里的电视,上面正在播道刚刚的事,“世事难料啊。”
世事难料,三个月不见,她就变得完全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充满力量的姜欣。
第二天一早,何佳佳本想出去买点早餐,但是姜欣还没有醒,手被她抓了一夜,看来只有点外卖了,刚拿出手机,两份冒着热气的粥出现在自己面前。
宋义眼底一片乌黑,将粥放到何佳佳手上,就找了一张椅子坐在上面仰头就睡。
或许是粥很香,也或许是姜欣饿了,何佳佳刚喝了一口粥,姜欣睁开了眼,她眼神空洞扫了一下四周,发现是在医院,她舒出一口气。
“何佳佳。”她沙哑开口,“你要迟到了,今天第一节大头张的课。”
“她当时说完这句话,就哭了,她说自己回不去了。”何佳佳抿了一口咖啡,“和她在大学相处了三年,是她不要我告诉你们她在哪里,她有时候会无缘无故的消失,然后又出现在学校里。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郑嘉麒想点头,何佳佳声音带着哭腔,“我让宋义帮我找人跟踪了姜欣,发现还有其他人跟踪她。我去问过姜欣,她说她惹到了大佬,让我离她远一点。”
“郑嘉麒,她那几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好不容易有了努力活下去的念头,那群人时不时的出现想把她带走,她都有惊无险。不断的被绑架,不断的被救。”
“她吃了三年的西普妙,曾经拿着我的水果刀划破了自己的脸,还很开心想接着划自己脖子上那根动脉,是我抱住她哭着把她拉了回来。我和宋义带她去了最好的医院,才将脸修复好。”
“好好疼她,她太苦了。谢谢你,你还在,还在原地爱她,等着她,你要带她多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何佳佳擦干脸上的泪水,拿起红色的手提包,她笑着,“我怎么忘了,郑嘉麒很爱姜欣的。”
他曾经想过,这么美的姑娘在大学里会有多少人追她?她会不会喜欢上其他的男孩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结果是什么呢,她在大学里努力的想要活下去,重度抑郁症她想活下去,被人绑架,她也只是想活下。
“她怎么挺过来的?”
“我有事没事就拉着她逛街吃饭和她一起回忆高中生活,有时候宋义会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斗嘴的时候她笑的最美,我就和宋义商量,多斗斗嘴,逗她笑。宋义虽然一无是处,但是那个时候他真的很听话,我们一直陪着姜欣。”
说完她敲了敲桌子,“我多久喝你们的喜酒?”
“很快。”
“我就是问问,别请我。我没钱的。”她口上说着没钱,却心里想着自己的卡里到底还有多少,能不能送出99999大红包,她可能是最穷的导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