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晓了自己身患修复性异常增长之疾后,这位神秘的老前辈就一直有些神不守舍的。崔骸对此是分外奇怪。
莫不是前辈突然意识到自己老了,所以兴致阑珊了?
前辈最近换上了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语音包,想来也是不服老的那种人了。这种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战斗了很多年,确实会产生这种心态吧?
作为一个好青年,崔骸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发扬一下敬老的美德,道:“前辈是在担心病情吗?我师妹在门中就负责研究网上公开的病历。这个病绝非大病。尽管病程中期,就有可能导致武功难以发挥,但是短时间内也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若是能够离开这里,以前辈的医术,清除那些增生的部分还是很容易的。”
他却是故意找个话题,让老前辈的思绪不要集中在“自己老了”这件事上。
但向山却再次叹了口气。
看起来自己的时间确实是有限的。
自己获得这个脊椎,才不到一个月,就出现了神经系统的异常增长。若是再发展想去,想必十天之内就有可能出现影响武功发挥的症状了。
向山倒是有心断了饮食来遏制神经细胞增长的速度。
基准人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可以依靠电能来代替呼吸作用产生的能量。只需要补充一点水以及很少的有机物,就可以长期维持新陈代谢。但是组织增生,却是一定需要原材料的。
只要不再进食,自然可以遏制细胞增长的速度。
但问题在于,他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个增长到底遵循一个什么机制。
万一这个性状中,“修复”的优先级比“维持大脑结构”更高,那么这套白痴的生理机能,就有可能在没有营养物质摄入的状况下,分解自己的大脑来长那些该死的神经。
对,自然状况之下,人不至于遇到如此沙雕的事情。毕竟人类的遗传信息,是经过了几亿年的开发,并在最近百万年里稳定下来。虽然是“屎山”不假,但是却肯定没有恶性。稳定运行还是可以保证的。
而将智人改造为基准人的基因疗法,实质上就是通过病毒与酶,将新的遗传信息导入这一段遗传信息当中,然后逐渐替换掉原本属于智人的细胞这就相当于对智人原有的遗传信息做一个扩展。
用程序员的话来说,给一座屎山做扩展,就相当于走进屎山深处,然后重新拉一大坨至于会不会引发山崩,就只有天知道了。
按照向山的记忆,最初这个基因疗法,是引用在酵母菌身上的。之后就是线虫、果蝇。
每一步就是汇聚了大量的学者团队,光是报销掉的实验动物,就足够养活一家大型企业。
接下来是就是爪蟾。
而一直到死亡率将爪蟾身上低到三分之一后,才被引用到小鼠身上。
第一批小鼠的死亡率就高达百分之百。
数年之后,该疗法确认不会造成小鼠直接死亡后看,才被进一步引用到恒河猴身上。
这几步听起来或许只是暴力试错,但在当年,向山所建立的那个研究机构,却是在稳定出产诺贝尔奖提名的。
而生命的秘密也被不断破解。
但是,就算是这样
贝塔版本的疗法,也确实有可能存在各种“不可预测的良性”。
或许“你的细胞会想着分解你的脑子来修补肉体”听起来很糟糕,但是跟“你会被自己的神经递质毒死”相比,已经是相当良性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最终版本的基因疗法严格限制了转入遗传信息的数量。
当然,这些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向山只能将这个话题支吾过去。
崔骸见这位老前辈果然谈兴不高,也只能微微叹息了。像他这种年轻人,确实很难单凭言语,就让这些老前辈放下心结。
两人继续朝前。
很快,崔骸就在一处墙面上找到了一个新的痕迹。
这个痕迹与墙面的裂隙几乎融为一体。如果不识得这印记的人,会认为这就是自然形成的印记。
但是对于知晓该符号意义的人来说,这个“裂隙”和自然的裂隙相比,就格外显眼。
“距离此地还有七百米远。”崔骸如此说道。
向山仔细观察那个裂隙,虽然依稀能够看出一点点人工干涉的痕迹。但这个符号在他眼中,却好像一个由几百个笔画生凑而成的汉字一眼。
只有只有认识的人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北冰洋的地形变化多端,并且冰层之下就是海洋,搜索难度很大,所以有一些门派就把不便于移动的东西设置在那里。”崔骸道:“虽然比不得阿非利加那边群侠汇聚,但也算是生态多样了。一些门派内部自有特殊的符号系统来联络。与此同时,还有许多小门派组成了联盟,另外也有一些侠客私下组成的圈子。这些圈子使用的符号系统都不相同。所以,哪怕是官府,也不可能穷尽这些暗号。”
向山微微点头。
崔骸没有具体说到底是什么圈子的符号系统。他也没有问。
两人继续走了一段路程。
向山看了看地下,到:“咦?这里看起来应该是那些帮派的地盘啊”
这一段路,地面变得整洁了许多。
除了主干道是领主出资修建与维护之外,其他的道路都是居民自发修建的。
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在地面上随意搭起建筑、修筑道路。
只不过,如果你的建筑有妨碍他人逃生的嫌疑,那么就有违反戴森原则的风险。
官府没有提供任何公共服务的义务,也不会进行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一切都全凭居民自愿。
有些信号站,也不过是官府为了方便管理才设立。这并非是制度,而是当地官员的个人选择。
当然,理论上“居民自愿”不是很荒唐的事情。网络上有大量免费的非武器图纸,民用级别3打印机也很好找。如若有心的话,理论上,一个人确实可以维持不低的生活水平。
但那也只是“理论上”。
现实里,很多人一辈子都攒不下一台民用3打印机的零件,更缺乏组装的专业技能。
就算官府在幼时给每个人都植入了启蒙教育的芯片,也并非人人都能运用那些复杂的知识。
所以,某种意义上,承担这些公共服务的,反而是黑帮。
他们会架设基站由于完善基站,就等若是增强官府的监控能力,所以庇护者那边对这门营生是默许甚至鼓励的。而每一个加入他们基站的人,都会在接受官府监控的同时,贡献出自己的剩余计算资源。黑帮们则通过云计算的技术,利用这些资源去打包区块链,获得数字货币。
这个过程甚至不是偷偷进行,而是正大光明的写在了基站的用户接入协议当中。
这是黑帮最主要的营生。
除此之外,他们也会回收尸体,整理垃圾,甚至挖掘下水道。
当然,享受这些服务,就要给黑帮交钱。
这个“使用与否”,当然也不是全凭自愿,定价也不那么合理。而你若是不愿意使用,那就只好滚出黑帮控制的区域了。
当然,受限于戴森原则,黑帮不会杀人。但是,不断妨碍一个人工作,甚至不断在一个人的义体上积累小的伤害,都足够逼死一个人了。
这种行为也只是踩在戴森原则的线上。如果没有充足的记录证明这是蓄意将人往死路上逼,那么庇护者们管不管,也就全看心情了。
城市里的居民也有难以忍受这些的。他们会雇佣武者,在荒野之中开辟聚居地,自己制定一套游戏规则。而当聚居地人数抵达一定标准之后,就可以去领主那边申请庇护了。
诚然,在荒野讨生活,会遭遇绿林。但对于不少人来说,绿林与黑帮没有什么区别。
向山骇入周围的几个摄像头里,却是发现,的的确确有好几个清扫垃圾的人。他们和之前那个服务站的老板差不多,改造率很低。他们一般是受黑帮的暴力胁迫来做事的。只要正常的给予微薄报酬,这种行为依旧只是踩在戴森原则的线上。这些家伙知道的东西一样非常有限。
但向山很快就在几个摄像头的系统内部,找到了几个不同的入侵痕迹。
“看起来监控这边的非官府势力还不止一个?有点意思。”
向山拍了拍崔骸的肩膀,然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会和崔骸保持一百米的距离,保证两人不会一波团灭。
而这个距离下,就算有人突然发难,向山也有把握救下崔骸一名。
毕竟,向山也只是不喜欢枪炮道,却并非不懂枪炮道。
崔骸默默观想北极冰山,定了定神,然后才朝着也出小屋走去。
这间铁皮小屋看起来像是废弃的仓库一般。金属能够隔绝多个频段电磁波的窥探,倒是颇为不错的建材。
崔骸一处窗户下找到了一个泥点一样的污渍。
剩下的信号就藏在污渍之中。
崔骸解析出信息,然后发声器发出一阵短促的超声信号。
片刻之后,门枝桠一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