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很曲折，结果很扎心，长夜漫漫，所有人还要等老四李晓发表完长篇大论后才能睡觉。

正襟危坐，李晓笑道：“南港首富很舍得花钱，对他来说，有两个事业，一个是拼命赚钱的事业，另一个是不断花钱的事业，当有人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你猜他怎么说？”

“高兴呗，还能怎么样，花自己的钱，让别人无钱可花？”杨非笑道，他打量着李晓，忽然发现正儿经的李晓似乎有一些不同的变化。

“他的解释是：因为整个南港经济是一个闭环，所以就算他花了钱，最终这个钱不管流经多少人的手，最终还是会流进他的口袋，而经过这一系列的流经，经济会变得繁荣。具体是什么话我不记得了，但大致意思是这个。”

李晓神采奕奕解释道：“这里面牵扯出一个道理，货币只有流通才有价值，才有创造力，不然就只是一叠纸而已。”

杨非似乎听过这一类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在高中课本里。

“嗯，有道理，可是咱们不是在聊文化吗？对经济的事我不太懂。”杨非问道。

李晓轻轻一笑，忽然反问道：“经济如此，其实文化也是如此，万事万物殊途同归。”

“你是说，文化也是只有传播才具有价值？”这话说的杨非越来越懵逼了。

“其实，这些都是我的胡言乱语，你们不用太信的。”李晓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的，充满了不确定，还有许多试探性质，杨非没有立刻接这茬而是深深瞥了他一眼说道：“只要你敢说，我就敢信。”

李晓愣了一下，他以为杨非会找点借口或者打个哈哈，这话题就算过去了，没想到杨非竟说的如此斩钉截铁。

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谈经济，高谈阔论世界观，大概很多人都会持怀疑态度吧，多数人都会以为他在吹牛，可是只有李晓自己知道，他并没有半点吹牛的意思。

看杨非坚定的眼神，也没有怀疑的意思。

这一刻，李晓竟然产生了知己难寻的感觉，当场就像跟杨非好好喝两杯。

不过很快地，这份感觉里就突然蹦出来一个死胖子，“不对啊，你说文化需要传播才有价值，就比方说枣村门口那家的麻辣烫，味道最好，它要是把配方传播开来，那不是没生意了？”

秦小天说的问题，也确实有价值。

李晓摇摇头：“这里面牵扯到产权专利、版权等一系列问题，可惜，现在的人对这一类问题的敏感度很差，市场监管力度也不够，就小宗文化，或者没有太多市场竞争力的文化，其实可以用商品标识度来暂时代替专利版权等诸多问题……”

大伙转头对了对眼神，纷纷表示听不懂。

老四果然不一样，在别人都在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研究经济，研究市场了。

然而杨非心里并没有想的那么复杂，弱弱地问道：“那假如我传播文化，是不是变相地在创造价值？”

“那当然了！”李晓肯定回答道。

杨非莞尔一笑：“那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眼前的李晓似乎有些大不相同了。

有点怪异，但哪里怪异又说不上来。

…………

…………

最终，还是秦小天的一声惊呼揭露了这次的怪异感觉。

“卧槽，老四你不结巴了？！”

听秦小天说完，杨非彻底愣住了，对啊，老四不是一直口吃吗？怎么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高谈阔论的。

516宿舍彻底炸开了锅：“你们听到没？！刚才老四是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大段话，这样，明天课不上了，带老四去医院看看，争取一次性治好。”

“对对，老四，你坚持住！”

众人颇为紧张地盯着李晓看，李晓莫名其妙摸着自己喉咙，连他也不信。

最终，他咽了口唾沫开口了：“我…我…我…也…不知…不知道……”

完了，又开始了。

众人不解，刚才还流利了，怎么现在又开始结巴了呢？

秦小天赶紧拆开床头时刻准备好的干粮：一包锅巴，递给李晓：“老四，快，你快学大鹅叫，我请你吃锅巴。”

“喂，小胖，你真是个畜生。”

“秦小天，都这份上了，你当个人好不好……”

顿时群情激奋。

老四却不在意，急匆匆的拿来锅巴，试探性地说道：“我…我…我不……不学大鹅叫，我…我…我也…也不吃…吃…吃你的锅…锅…锅…锅…锅…锅…”

完了，完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哥几个眼瞅着李晓又开始了口吃的毛病，纷纷拿出自己的办法，什么喝水、漱喉咙、吃香蕉，挨个试了一遍，可惜统统无效，上网查了查原因，不是医疗小广告就是语焉不详的猜测，没有任何收获。

……真正的原因，当然是害怕省略号水太多被人骂死啊！

杨非关了手机想了一会儿：刚才聊得尽兴的时候，李晓就不口吃了，看来是和特定的人群说话或者特定的场合才会这样。

杨非突然问道：“老四，你刚才说文化的传播，还想说什么来着，一口气全说完。”

众人纷纷用钦佩的眼光看杨非，瞬间明白，这是个不错的注意。

“对，老四，你畅所欲言，今晚，咱都不睡了，老三不是有病假条吗？不怕！”

“对，对！”

到了这个时候，五个人全都不困了。

老大示意宿舍安静，才静下来，就听李晓说道：“其实我…我…我想说，文化传…传…传播…还具有一定的保…保…保值性。”

这会是真的完了。

……

“保值性，对，保值性……什么意思来着？”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古代民间的规矩，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好多手艺都没了，这算不算不保值。”

“算，当然算了，要想传承下来，首先得是要传播开来，藏着掖着，迟早就没了。”

“就是，就是，以后要遇到这种老顽固，见一次打一次。”

“顺便把他的手艺顺来。”

“禽兽……”

越聊越聊开了，其实都是为了凑热闹劲，好让老四也加入进来，说不定就又好了。

只是聊着聊着，忽然又听到另一个角落里项令武低声叹息道：“哎，你们说的这些，其实我有切身体会，我们家就是这种情况……”

尼玛，杨非脸都黑了，前一秒几个人才叫嚣着见一次打一次，结果项令武家就是这情况，这是什么意思，要向老大动手吗？那不是四个臭鸡蛋去撞石头吗？

项令武知道他们是为刚才的叫嚣尴尬呢，摆摆手示意无碍，继续说道：“不瞒你们，其实我练的功夫叫《潭劲功，跟市面上的不一样，俺家是一脉单传，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传到这一代就剩下我一个了，要是俺生个闺女，那这门功夫就没了。”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杨非只能摇头道：“老大，你要加油啊！”

项令武点点头，只当是杨非的安慰了，不过生男生女都是有基因决定的，那谁能说得准啊！

秦小天：“老大，你哪里人啊，都现代社会了，规矩还这么硬，要是生女娃可咋整，要是生不出来，又咋整？”

……生不出来？这话能直接问吗？

很明显项令武身体也一个哆嗦，勉强笑道：“咋了？”

“没啥，就听你刚才说话奇怪，是东北口音啊！”

项令武点点头：“东北黑龙江的，小兴安岭跟前。”

那地方，算是最靠北的了，怪不得老大家规矩这么硬，就住的地方那都是世外高人的隐居之地啊！

秦小天接话了：“那咋从不说东北口音呢？”

项令武那边响起爽朗的笑声：“谁说东北的就一定得是东北口音啊，普通话不行吗？”

“行，行！”秦小天笑眯眯的问道：“我就想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一个叫陈二狗的，那是我偶像……”

“不清楚，东北那么大，我怎么知道？不过就算有，也肯定没有陈富贵混的好，在我们那，陈富贵才是偶像。”

“老大，怪不得啊，跟富贵一个类型。”

“那必须的。”

……

这天聊着聊着好像就到了另一个话题，不过，这就是夜谈会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