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01.打野和少年(1 / 1)弄烟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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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市。

火车站附近的网吧里人声鼎沸,一波一波的叫好声似乎要冲破云霄似的。

不大的网吧门脸儿上,拉着‘火缘网吧solo赛’的横幅,鲜丽的红色在一众蓝色的门脸儿之中格外醒目。

少女拉着行李箱走过时,就听见网吧外围不远处激烈的争吵声,她抬眼朝着声源处看去。

一群人围着剑拔弩张般相互对峙着的一男一女,男的约莫有四十五六岁,女的看起来要比男的年轻得多,十五六岁的样子。女孩眼睛红彤彤的,还有些轻微的浮肿,一看就是不久前才狠狠哭过。

少女显然对这种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的家庭伦理剧风格不太感兴趣,脚步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地前进。

“打什么游戏打游戏!那玩意儿是男的玩的!你小姑娘家家凑什么热闹!”中年男子声音嘶哑却仍愤怒的咆哮着。

女孩低着头,小声啜泣着,并不说话。明眼人却都能看出她没有任何想要退步的意思。

男子自然也看出来了“你瞅瞅,这游戏风行几年了!出过一个女的得了你们说的那什么冠军吗!打得好的女的都没几个吧!”男子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更加扯着嗓子训斥着女孩“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有什么梦想不好!非要跑网吧来搅和,还电竞呢!谁要你!哪家战队要你!”

女孩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了句“KR的林琳是女孩子,YUM的付月笛也是女孩子...”

这一声不要紧,引得周边围观群众也跟着不满了,其中有个年轻男子,约莫得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特意提高音量嗤笑道“付月笛也就算了,林琳算个屁!也不知道KR咋想的,这么个ADC还不换掉!活该进不去世界赛!”

这么一句话算是完全引炸了周围人的怨念,要知道C国的队伍进到洲际赛半决赛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可是KR战队做到了!

哪怕KR惜败H国战队,不得不进入败者组和R国战队争夺最后一个世界赛名额,但仅仅是这样,也让所有C国电竞迷看到了希望。

KR像漫长黑夜里,突如其来的一道曙光。

然而,就在几乎所有C国电竞迷都在为KR疯狂的时候,KR输了,输得那么让人不甘心。

一场比赛七个小节,KR在拿到前三场胜利大优势之后,ADC林琳飘了,先是在第四局带了一波节奏,导致五人团灭输掉比赛;再是既想拿塔又想拿魔法生物,导致两手都被对方抢走;第七局林琳心态开始崩溃,像放弃比赛一般全程僵硬的从泉水走到下路,又再次被对方送回泉水。

尽管打野沈华菱拼命想扭转局势,却还是无法挽回。

最后3:4输掉了比赛,无缘世界赛。

有愤怒的电竞迷统计了林琳的数据,三节比赛她一个人就送了总共二十多个人头。

“林琳配待在KR吗!”少女听着那人几近咆哮的怒喊声和周围人附和的声音,摇了摇头不可置否,她不怎么看电竞比赛,而这一切也都与她无关。

她拉着行李箱,自顾自的向前走着,却无可避免的在听到下一个人的名字时,愣在了原地

“她对得起沈华菱吗!”

少女皱着眉,想再仔细听听,唯恐自己是听错了什么。对方却再也不提那个名字,转而开始疯狂吐槽那个叫‘林琳’的女孩子。

大概是听错了吧。

隐约间又听到女孩儿带着哭腔的喊声“国服天梯榜第二的RollMe,也是个女孩子!”

周围人的嗤笑声更加明显。

“什么女孩子!RollMe,光看名字就知道是个男的好吧!”

“女装大佬吧!”

“小姑娘真天真,有的男的就喜欢装成女的哈哈哈哈!”

“RollMe是不打算打比赛吧,都霸占着天梯榜前三快五年了,也没听说过要进哪个队。”

少女耸了耸肩,表情淡漠。

谁知道呢。

虽然,她就是刚才那群吃瓜群众口中的‘RollMe’,不过在日常生活中显然要换种叫法。

她叫蔺泽君。

...

盛夏,火车车厢里闷热难耐,汗液的味道混合着各种奇怪味道在空气中发酵。整个车厢毫不客气的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在其中的每个人都是已经蒸得半熟的大白面儿馒头。

少女纤细的身体被挤在众人中间,若是冷不丁看上去多少都会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她不一样。

像自带气场似的,她的周围好像被一层薄薄的却触碰不到的什么东西包围着,旁人不可近身半步。

凌乱的刘海儿被汗水浸湿大半软趴趴的帖服在上额,鬓角处的碎发被她一个抬手间别在耳后。

旁边集堆儿站着的几个半大男孩儿直愣愣的盯着少女那一抬手时露出的白皙腕部,可能由于她很瘦的缘故,小手指那端的尺骨茎突格外突出。

少女脊背挺得笔直,双肩和脖颈呈现出漂亮的直角,微微上扬的下巴突出了整条曲度完美的下颚线。眼尾狭长,睫毛浓密卷翘,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可她的嘴唇很薄此时又紧抿着,虽是远山黛眉却并没有女生该有的柔和感。

“她真好看啊!”旁边的男孩儿们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不过看起来不太好相与的样子。”

她套在白色内衬外面的格子衬衫敞着怀,袖子被卷到了半截小臂的位置,束腰百褶裙显得她腰身更细窄、双腿更修长。右肩上搭着一个不大的白色帆布包,脚下踩着一双同色运动鞋。

大概少女这副A到爆的形象总是会勾得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心底里痒痒的,他们又觉得少女浑身透着淡漠疏离的气息,从而不敢上前搭讪。

蔺泽君大半个身子压着旁边靠墙放立的玫瑰金色小巧行李箱,身后挤着两个中年妇女正在高声聊着哪哪家的八卦,嘴巴一张一合间,热气喷薄在她消瘦的脊背上,让她多少有点不自在。

猛然一道锐利的视线像刺穿她的后背一般,她的身体瞬间绷紧。

好在,这道目光过了一会儿就自顾自的移开来。

机车乘务员总算是掐着时间在人容忍度的极限处踩了刹车。列车晚点二十七分四十三秒零一,蔺泽君抬手摁了摁酸涩的脖颈,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随着列车员粗鲁的用钥匙打开车门,蔺泽君率先拎着行李箱下了车,没了喷薄在背后恼人的热气,她的表情总算是好看些了。

拉扯着箱子大步向出站口走去,箱底的滑轮发出一路‘咕噜咕噜’的声音淡化了周遭的嘈杂,蔺泽君昂起头,注视着远方像钉入蔚蓝天空中刻着‘M市火车站’的巨型铁牌,抿了抿唇。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M市,蔺泽君总算知道‘近乡情怯’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从前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却颇有点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滞塞感。

蔺泽君生在M市长在M市,却在命运的重要转折点没能留在M市。

她寻了个人少的位置停了下来,回首走过的那段路,不同于当年狭窄的板石砖铺就的蜿蜒小路,这条记忆中的路被扩宽了,板石砖被撬掉灌注了不少灰白的水泥。

这条路蔓延的轨迹像极了一道螺旋漩涡,蔺泽君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它,良久陷入回忆。

那年,一头齐肩短发的女孩儿就是强忍着泪水从这里出发,向着她并不期待却又不得不前往的未来进发。

也是从攀上绿皮火车,坐到窗边那刻,她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愧疚使然良心难安。

清风格外怜惜她,一阵皆一阵的吹拂着,连带着少女额上的汗液都被吹得蒸发干净。

凌乱的刘海儿,从耳后调皮跳出的鬓角碎发顺着清风的抚摸遮掩了她的视线,理智刹那间回笼。

她拍了拍脸颊,轻笑了一声,想着她曾鄙夷的那些多愁善感的文人。

他们笔下多是归乡后的种种矫情又纷杂的心绪,亲身经历后,蔺泽君终是暗道句人之常情,无怪。

...

火车站外接站的人倒是没几个,毕竟只是个四线小城,火车站进出的大多是本地出差旅游的人或是出差旅游后回家的本地人。

不大的城市没有大城市的弯弯绕绕,嫌麻烦的直接去出租车排列的地方随便打开辆车门,报上目的地地点走着就是了,而想省波钱的也可以很轻松的找到公交站点。

蔺泽君的视线越过挤在车站门口接站的几个中年人,直接锁定到对面砌着瓷砖的花坛上坐着的那个穿着白色半截袖的少年。

她拖拽着箱子走到一边,从帆布包里摸到手机,点亮屏幕入眼的就是一条备注为‘平哥’的新讯息。

【平哥】:泽君啊,出来了没?别忘了我说过的,接站的是个漂亮小哥哥哦嚯嚯嚯!

蔺泽君僵着脸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这条消息,思前想后决定不再为难自己。她面无表情的重新将手机塞回到包里。

秦疏浪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他一手握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胜利’字眼,随即由于主人太久没有操作而黑屏,一手用力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借着一阵忽然吹过的微风,秦疏浪轻轻侧了侧脸颊。

大概是天气太过炎热,随着这阵清凉拂过后出现在视线中的她都显得眉眼温柔了很多。

她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握着挎在右肩上的白色帆布背包带。一头披在脑后的黑色长发格外柔顺,只有鬓角那几缕碎发在张牙舞爪的跳来跳去,惹得他心底平白无故生出一丝燥意。

他注视着她一步步走向他,她脚步迈得并不大,却分外坚定。

有点像他上学时每年运动会上看到的那些前导队举班牌的领队,想到这儿他眼眸猛地一弯,不过一瞬又别别扭扭的抿唇移开视线。

蔺泽君站定在少年面前,有些惊异于少年的好皮相。

光听平哥去说,和当真切切实实看到他,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就像别的人告诉你果冻橙有多么美味多汁、香甜可口,可在你的记忆中橙子就是酸涩的,但凡提到橙子,你就想到酸涩。可你真正吃到果冻橙时,你才能真正体会那种香甜滋味。

少年穿着印有DXC字母标记的廉价白色纯棉T恤,大热天还固执的穿着条黑色长裤,额前细碎的刘海儿多少有些遮住了他纤长却毫不显女气的眉,鼻梁高挺,下巴尖瘦。

每一处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太过秀气整体会偏向女性化;少一分又会使五官平白无故多了份锐利,达不到这种一眼下去就惊艳的漂亮感。

秦疏浪只觉得对面的女生无礼到了极点,从站到他对面那瞬间起,就开始仔细打量着自己。

可偏偏她那双眼清明如镜,不夹杂任何猥亵的颜色废料,秦疏浪心里有点儿复杂,他讨厌不起来这样的探视。

何况少女还生得一副好皮囊。

想到这,秦疏浪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下。

他扯了扯似乎紧箍在脖子上的领口,感受着耳朵和脸颊不同寻常的热度,霎时觉得太阳光刺眼灼人得很,而他也有些渴了。

“你好”她语速不算慢,嗓音微哑,好像是失了微风的吹拂,她的眉宇间尽是刀锋刹时出鞘般的凌厉“我叫蔺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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