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地处几路官道中枢,赶往各地进货的生意人,上京赶考的读书人,或是仗剑行路的江湖人,十有七八要经过这里,因此沧州城内格外繁华。
石头见沧州城内如此繁华景象,便同赵岐道:“少爷,我们在野地里行了这许多日,车上的粮食也不多了,我见这里果蔬肉类也十分新鲜,不如我去买些储备,顺便打听一下,城里哪家客栈比较好”
“嗯”
寻了一出干净的小弄堂,将马拴好,石头便置办东西去了,也不敢走远,就近在几处摊贩那里挑了易保存的食物,边挑边打听。
“老板,这城里可有上等的客栈?”
“公子,您怕是外地来的,我们这城里的寿远楼,可是远近闻名,不仅房间装修得好,那饭菜也是十分可口,楼里的大厨可是沧州的名厨…………”
这老板讲了许多,石头只听进去做饭这一句,心道:还能有小爷做的好吃,倒是要去见识见识。
之后又置办了些女子用的物什,也问了好些个人,大多都是推荐寿远楼,于是心里早有了打算,就去那寿远楼,尝尝所谓的名厨做菜。
回到小弄堂里,将买来的东西都在车底安置好,石头便驾马车朝着寿远楼而去,在路人的指点下,直接来到后门。
赵岐撩开帘子,让石头去前头同掌柜商量,开两间上房,并让他们从后门进出,钱不是问题,自己则回到马车里,翻出两条厚被子,将言兮彻头彻尾地包好,连根头发丝儿都瞧不见。
“少爷,妥了”
“带路”
石头挑了一间最高最安静的房间,那掌柜的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赵岐抱着个棉被裹着的东西,也不多问,行了个礼,道:“公子可还有何吩咐?”
赵岐指了指石头,“你差人带我这书童去城里最好的药铺抓药,再送一桶热水上来”
“好的,请公子稍等,”又向石头抬手,道“小公子请”
这掌柜显然做人做事都不错,等赵岐把言兮安置好,店小二便已经将热水抬了上来。
这是石头也抓了药回来,满头大汗的,怕是跑回来的,赵岐便让他回去休息,出门之前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给了多少钱”
“一千两”
“……”这败家小子,怪不得那掌柜的对他们像对财神爷般供着。
调好药浴,赵岐眼观鼻,鼻观心,秉持着君子之德行,清心寡欲之操守,将言兮……用自己的外衫裹了放进木桶里。放下垂帘,在桌边坐了下来。
两人虽成婚两载有余,却是不曾有过肌肤之亲的,最多便是擦擦药酒,再没有其他的了,这几日的接触早已超出从前太多。
“好热……”言兮醒了过来,赵岐赶紧进去瞧,只见小姑娘趴在木桶边上,侧对着赵岐,青丝垂下,遮住了白皙的背部,琼脂般的手臂却完完全全露在外面,水下若隐若现的还能看到些不该看的,小脸被热气蒸地通红,此刻如一只小奶猫般,半闭着眼,哼哼唧唧地叫着他的名字,赵岐只觉着一股热气直重上脑门。
“唔……”
赵岐赶紧捂住鼻子,出了小房间,定是这里空气不流通,太过湿热导致的,对,定是如此。
里间的言兮却是悄悄掀开了眼皮,偷偷一笑,像是在大人眼皮子底下偷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赵岐抱着被子进去将言兮捞了出来,放到床上扶了脉,烧退了,此时只有些虚弱。刚准备唤石头去做些清粥小菜备着,却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喝彩声。右眼皮突然跳了跳,赵岐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赵岐一下楼就瞧见客栈大堂了摆起了擂台。
见擂台周围围得水泄不通,赵岐袍子一撩,在楼梯最高一阶坐了下来。
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众人的喝彩之声不是给石头的,是给楼里大厨的,身后过来两个人,一人道:“掌柜的自从聘了张大厨来,这生意可就立刻红火起来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我可是听说,上个月寿远楼可眼看着就要关门了,结果这掌柜的也不知受了哪位高人指点,居然起死回生。”
赵岐眯了眯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还不及细想,又听得下面一阵起哄声。原是这张大厨的菜盛盘了,一道毛峰熏鲥鱼,色泽诱人,香味四溢,众人皆是迫不及待地拥了上去,吃完是赞不绝口,倒是石头那边门庭冷落,只寥寥几人举著相待。
那张大厨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自信满满,这毛峰熏鲥鱼是他早年的成名之作,鲥鱼需提早腌制,这本是为城内李员外家寿宴所备,今日便先用来打压打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这边石头一点儿也不慌,慢工出细活,做菜不能急。
“咔”锅盖被掀开,香味散开,却不似毛峰熏鲥鱼厚重单一的味道,这味道有些杂,有海味的鲜香,也有肉类的醇香,似乎还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众人凑近,之间锅里整齐地摆了十来种食材,虽量多,却都不是什么名贵的食材,乍一看去,不过是些鸡鸭蹄筋、猪肚、干笋之类的,待石头用公筷将上面一层掀开,只见下面铺了一层蘑菇与豆腐,再往下,则是切片的鲍鱼与金黄的鱼翅。
石头将两个瓷碗装满,留下一句“各位慢用”,便转身走了,胜负已定。
立时便有小二拿了碗碟过来,在座的食客皆分得一筷,那张大厨也是上前用了一块鸭肉,鸭肉嫩而不生,饱满多汁,一口咬下去,只觉得舌头都要化了。
这厢赵岐接过石头递过来的碗,也没挪地儿,和石头一起吃了起来。
石头见状,在赵岐身边坐下来,“少爷,我不是故意闹事的,我不过是想借厨房做个饭,那姓张的大厨便与我闹了起来,说了一些让我气不过的话,我本该息事宁人,等掌柜的来处理,但我见掌柜的神色,似乎是对那厨子有些忌惮,也不敢直接呛白于他,我就只好出此下策。”
赵岐夹菜的手顿了顿,片刻又将一片豆腐送入口中,道:“无事,如今我不过一介布衣,不用顾及我的面子。”
石头笑开了花,这些年少爷在朝为官,经常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要顾全大局,他们这些人自然也要收敛一些,如今倒也好,敞开了做人,再不用憋屈。
“这些人倒有些口福,这一品锅我可不常做,下一次还不知什么时候”
赵岐听完,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裳,道:“明天再做一次,今天先去熬个小米粥,再找些小菜,送到房里来”
石头黑了脸:“少爷你这拆我的台,拆得有点……”
刚走了两步的赵岐停下脚步,转身:“想来你花出去那一千两是有些用处的,能让掌柜的给你开个方便之门。”
“……”好好好,乱花钱是他不好,他做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