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倾城美丽的眸子轻轻眯了起来,不过片刻,又绽放出了笑容,“这就是儿媳妇儿吧,你们大婚太过仓促,我也来不及赶过去,今日终于见着了,真真是个大美人儿,走,一起进去吧。”
赵岐丝毫没有发现异样,但是言兮却心头一凉,心道:完犊子了。
赵岐拉着言兮跟着季倾城进府,见石头立在原地不动还招呼了一声,石头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声跟上,心里山崩地裂,完了完了,少爷会杀了他的。
见言兮十分端庄的样子,赵岐有些不习惯,凑近了低声取笑:“我倒是很久没见你这个样子了。”
言兮手愈发地冰冷了,脑海里各种各样的念头飞快闪过,看这样子是不会在外人面前丢人的,是要关门打狗……不对,哎,不管了,这不重要,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你手怎么这么冷?”
“一会儿”,言兮声音有点颤抖,“若是……哎……算了……听天由命吧”,
赵岐笑了笑:“你别怕,我喜欢的,我娘也会喜欢的。”
言兮扯了个笑容出来,比哭还难看。
赵氏宗族也是通州的大家族了,因此一顿接风宴办得也是十分热闹,虽然朝廷里的知情人都知道赵岐的事儿,但对外都称赵岐多年辛劳,辞了官回乡养病来的。官拜一品丞相,哪怕已经致仕了,那也是要巴结着的,这天下不知多少大小官员都曾是他的门生。
夕阳西下,宴席散去,赵岐带着言兮再门口送客人,等人都走完了,言兮摸了摸自己笑僵了的脸,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快就走完了……”
赵岐:“???”
还未等赵岐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季倾城的声音:“徐嬷嬷,人都清干净了么”
“回夫人,已然清干净了,下人们都回屋了,祠堂四周也都吩咐暗卫守着,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个字都不会传扬出去。”
“娘?”
“你跟着来就知道了,别多问。”季倾城笑得温婉,却让赵岐背后一凉,季倾城在赵家掌权多年,做事说话雷厉风行,如今这般温婉可人……怕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言兮识相地跟上,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四人来到赵家祠堂,边上已然摆上了一把椅子,一张方桌,一杯茶。
季倾城落座,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用杯盖撇了撇茶叶,赵岐言兮则是立在祠堂中央。
就在言兮内心煎熬不已,脑海中小人打架之时,季倾城终于开口了:“岐儿,退到一旁。”
赵岐看了言兮一眼,欲言又止,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这下言兮更慌了,心虚啊心虚。
“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嗯?”言兮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然是赵家长媳”
季倾城放下茶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既如此,便跪下吧。”
言兮连忙笔直跪好,小时候打架被罚跪都不带这么利落的。
“过去的两年里,你做过的事情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季倾城的语气淡淡的,却让人清清楚楚地听出一股怒气,下毒、刺杀、栽赃,任哪个母亲听到儿子被如此对待,恐怕都是不能冷静的。
言兮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磕下头去,“过去两年里,是儿媳受人蒙蔽,做了许多伤害夫君的错事,不论婆婆今日如何责罚,儿媳都无怨言。”
赵岐单膝跪在季倾城腿边:“娘,事情都过去了,就算了吧。”
“你说,能算了么?”季倾城没有搭理赵岐的求情,反问言兮,言兮没有起身,依旧趴在地上:“不能,请婆婆以家规惩之。”
“岐儿他爹生前宽厚,不曾定过严苛的家规”,季倾城话音刚落,赵岐赶紧接了话头:“娘,既然爹从前不曾……”
“但是”季倾城依旧没搭理赵岐,对言兮道:“我与族长已然商定,待族长百年后,由岐儿接任赵氏宗族族长之位,那便不再是我们这一家之事,因此,便要按族规来处置了。”
赵岐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开口,起身站在一旁。
“听凭婆婆处置”
“好,既如此,你便听好了。其余小事我便罢了,就数最大的。”
言兮觉得有些腿软,不知道过了今天,这腿还是不是自己的。
“刺杀,本是打杀了丢出家门的重罪,不过你刚说,都是遭人蒙蔽,那好,我就当你是涉世不深,受了欺骗,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五十,鞭刑五十,你服是不服?”
言兮心头凉凉的,心道:吾命休矣……
嘴上却是不敢迟疑:“儿媳认罚。”说完,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又跪下,解释道:“恐血溅到婆婆身上,故退开些。”
季倾城看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便出去了一会儿。
赵岐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他看见进来的人:“娘,你喊下人动手便是,怎能叫暗卫来。”
“我不想明天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我赵家的家事,这些暗卫都是我从小培养的,最为稳妥。”
言兮转头看了一眼拿着棍子鞭子的暗卫,又缓缓地把头转了回来,面上毫无波澜,心里一片死灰,她本想用内力顶一顶,兴许还能留口气,这下……哎……天要亡我啊。
赵岐见劝说无用,便在言兮身边跪下:“若说有错,儿子也有错,是儿子没有劝说教导,任她做下这些错事,既然要罚,那就一人一半。”
言兮咬着牙小声说:“你别添乱,我受了罚这事情才能过去,你想家宅不宁么?”
赵岐小声回答:“母亲从小最疼我,我重伤未愈,她不舍得的”,又高声说:“请母亲责罚。
季倾城头也没抬,拨弄着干净的指甲,“茶渊,茶荻,既然我们少爷如此深情,动手吧,成全他。”
“是”
言兮: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茶荻将还没回过神的赵岐按在了地上,茶渊负责耍棍子。
但茶渊扬起的棍子最终还是落在了言兮身上。
在棍子落下之前,言兮便扑到了赵岐身上,又用手臂抵住赵岐的后颈,不让他反抗,茶荻顺势松开了手。
茶渊停下手看向季倾城,季倾城抬眼瞧了一眼叠罗汉的两人,“继续”。
赵岐用尽全力想起身,但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抵不过习武的言兮,言兮断断续续地开口:“别让我……浪费力气……唔……”
之后,赵岐便乖乖趴好不敢用力,拳头却攥得极紧,指关节泛了白。
言兮死死咬住后槽牙,打归打,咱面子不能丢,叫出声来太丢分了,不可不可。
“你叫出来,别忍着!”赵岐急了。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啊唔……”不小心叫出了声,言兮赶紧咬住袖子,不再出声。
打到三十多下的时候,言兮便晕过去了,赵岐明显感觉身上的分量变沉了,叫道:“娘,可以了,停手吧。”
“还有多少”
一旁计数的茶荻道:“还有杖刑一十八,鞭刑五十。”
“恩,动作快些,天快亮了。”
等鞭子打完的时候,言兮已经昏死过去了,气若游丝,赵岐小心翼翼地起身,接住背上的言兮。
看也没有看季倾城,就往自己屋子走去,边走边喊:“石头!石头!给我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