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哲果然没有食言,亲自开车到学校接了丁念晨,再带她去了紫贝壳公寓一期,经理挑了个机灵点儿的售楼小姐向丁念晨介绍目前正在开售的四种户型。丁念晨挑了套南北通风的小两房,方逸哲有意提醒她,其实选面积更大的小三房会更好,丁念晨默不作声,她知道姐姐是肯定不愿意爸爸将来也跟着住过来的。但是从长远投资来看,房子面积大确实也更值钱,最后她便听从了方逸哲的建议。
这时,方逸哲的手机响了,收到了阿升发来的信息,“哲少,已经确认过了,虽然两个人的样子长得有些像,但却并不是您要找的顾小姐。顾小姐没她身材高挑,不过我觉得还是顾小姐更漂亮,顾小姐看起来更清雅,您身边的这位更俏丽。要我说呀,就是红玫瑰与白玫瑰,都好,干脆你都收了,反正娥皇女英也是共侍一夫。”
方逸哲觉得好气又好笑,回了他一句,“阿升,你能耐啊,还知道红玫瑰与白玫瑰,还扯上什么娥皇女英,怎么以前一直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文化呢?”
“哲少,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任务完成,撤了。”
方逸哲点了个OK的手势,按下了发送键。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娥皇女英?阿升倒是提醒了我,两个人长得像,会不会是姐妹?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丁小姐,不知道你将来毕业后一个人住这儿,会不会太寂寞?”方逸哲绅士地走在前面,陪着丁念晨从样板间出来。
听到方逸哲这样问,丁念晨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脸,难道他是想问她需不需要有人陪伴?“人家现在还只是学生,还没有想这么远。”
“那你有没有家人?或是兄弟姐妹?”方逸哲想看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些话来。
“有爸爸,还有一个姐姐。”丁念晨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方先生,请问房产证可不可以写我姐姐的名字?”
“哦?为什么要写你姐姐的名字?而不是写你自己的名字或是爸爸的名字?”方逸哲有些好奇,没想到手足之情竟然也能这般好,方明哲可不会对他这个大哥这样。
“因为我姐姐为我付出了很多。”丁念晨边走边掰着手指,“我记得有一次我生理期腹痛难忍,她二话不说就背着我沿着海岸线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看医生,后来回到家脚都磨破皮了;还有一次我很想吃炸鸡,其实她也没钱,但是她看见我站在吧台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一直不肯走,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我买了一份炸鸡,可是等我叫她一起吃的时候,她却跟我说她不饿;还有,她本来考上了建筑系,但却为了我能继续念书,就早早地出来打工,把求学机会让给了我。”
“确实是个好姐姐。”方逸哲有些哽咽,哑着嗓子问她,“那她之前也一直住珠海吗?”
“是的。”
“你手上的那片紫贝壳也是她给的?”方逸哲露出不喜之色,定情信物随手就给人,还真是大方。
“是的,我跟她借的。”丁念晨知道瞒不住了,只能实话实说,“但是方先生,她真的就是在海滩上捡到的,如果是您掉的,我帮她物归原主。”
“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能说。”丁念晨摇摇头。
“有些话我只问一次,你最好跟我讲实话。”方逸哲眉毛上挑,冷冷地看着她。
丁念晨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慌,“方先生,她真的不是故意拿了您的东西,紫贝壳我们不要了,您就别再追究了好吗?我替她向您道歉,对不起。”
“这句道歉我要听她亲口跟我说。”方逸哲看了看丁念晨的手机,“给她打电话,叫她来看房。你不是想房产证上写她的名字吗?这里的售楼小姐很专业,你想了解的这些问题,都有人来为你们解答。”语气坚定,不怒而威。
丁念晨只能硬着头皮给丁思雨打电话,“姐,你能现在来一趟紫贝壳公寓吗?我打算带你一起去看房。”
“念晨,你自己决定就好了。而且方逸哲在,我也不好打扰。”
“姐,方先生他已经走了,你就过来吧,我还想问问你房子要怎么装修设计呢。”丁念晨怯生生地朝方逸哲的方向瞄了一眼。
方逸哲儒雅地靠在座椅上,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
“好吧,那你等我。”丁思雨挂上电话,心想去看一下也好,如果可以,最好马上搬走。
“她现在过来。”说完她像焉掉的黄花菜一样,萎靡沮丧地趴在桌子上。
方逸哲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害怕,我不会为难她,只是简单问她几个问题而已。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到后台去了解下这里的销售情况。”
“嗯嗯。”丁念晨头也没抬,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她又没办法,希望方先生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跟姐姐计较。
方逸哲叫回了阿升,让他守在售楼中心拍照,他自己则回了公司。就算他再怎么想见她,也不可能在公司的售楼中心跟她纠缠,这是很蠢的做法,万一被方家人知道,对她会很不利。
丁念晨等来了姐姐,却未见方逸哲。她刚想给他打电话,却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丁小姐,公司有事,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请你吃饭。至于你姐姐那边,既然紫贝壳已经找到了,那我也就不再追究了。”丁念晨心中压着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丁思雨观察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询问她,“怎么了?念晨。”
“哦,没什么。”丁念晨冲她莞尔一笑,“姐姐,我现在就带你去样板间。”没了心理负担,两姐妹开心地聊起了将来的规划,什么样的家装风格最适合,哪里摆餐桌,哪里摆沙发,仿佛立刻就能住进去一样。
中午用过午餐,方逸哲慵懒地躺在按摩椅上休息,阿升发来了几张丁思雨的照片,正面的、侧面的、背影、侧影,方逸哲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若有所思,“原来是她。”别墅新招的家政阿姨——丁思雨。原来她的名字叫丁思雨,怪不得之前一直找不到人。
这就有意思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找了你四年,你却迟迟不肯出现,等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却又不知,丁思雨,你还真是会跟我玩猫鼠游戏。晚上下班后,方逸哲立刻驱车去了海边别墅,阿佐都很惊讶,方先生这两年来,头一次准点下班。
方逸哲进来的时候,丁思雨正听着音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煮着泡面哼着小曲儿。之前方逸哲说不喜欢别人用他的厨房和餐具,所以现在回到别墅,她都是用一包泡面打发自己。看见方逸哲进来,她微微一怔,显然又被他吓了一跳,上次走的时候他还说以后来这里,会提前打招呼,没想到这次又搞突然袭击。那她这次该怎么办?还要继续装牙疼不说话吗?
丁思雨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心想敌不动,我不动。但方逸哲却步步逼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本能地往里靠向沙发边上慢慢挪去。方逸哲走过来坐下,继续怒火中烧地盯着她,“再挪可就要掉下去了。怎么?有本事离开我,就没本事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儿?”
听到他这样冷嘲热讽,丁思雨也怒了,“不知道方先生发的哪门子的火?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自然没有方先生有本事。”
没错,就是这个声音。方逸哲点点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谢谢夸奖。”丁思雨把脸别过去,甩开了他的手。
“顾雨,哦不,应该叫你丁思雨。你以为是谁给你的底气?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不好意思,我确实没有什么底气。现在您是主子,我是家政阿姨,的确要对您毕恭毕敬。那么请问方先生,我现在可以拿着我的泡面回房间了吗?”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方逸哲。还没等丁思雨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手用蛮力给拽了过去。
“方逸哲,你放开我!”丁思雨拼命推开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使不上劲,她就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捶打在他强劲的肩膀上,可方逸哲纹丝不动,拳头就像落在棉花上一样。
方逸哲紧紧把她禁锢在怀中,护住她的头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吻霸道强势,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他在惩罚她,是的,这就是你对我谎话连篇的下场。
“方逸哲,你混蛋!”丁思雨用尽全力挣脱他,嘤嘤地哭出声来,觉得委屈极了。他曾经说过不会再让她掉眼泪的,骗子,大骗子。
方逸哲放开她,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像斥责,像喟叹,“你哭什么?该哭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才对吗?你把我变得像个傻瓜一样,然后又不辞而别抛下我。丁思雨,你说说看,你对我可有一句真话?”
“除了名字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顾是我妈妈的姓,雨是我的名。当时怕追债的人找来,不想连累你,所以就换了个名字。”丁思雨两脚收起踩在沙发上,蜷缩着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抱着膝盖,无力地看着他,句句属实,信不信都由他。
“哦,那看来还是我错怪你了。”方逸哲冷笑道,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白天分明是那样的心疼她,可现在却又恨得她咬牙切齿。他想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画面,却唯独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出。他原以为她见到他,应该是心生欢喜的,用她的纤纤玉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温柔地诉说着对他的思念;而他,也应该宠溺地将她揽入怀中,告诉她,这些年来他有多想她。然而——
“我知道你怨我离开,可是你们方家财大气粗,我高攀不起。而且现在你眼睛也复明了,我很开心,也很快就会搬走了。”
“丁思雨,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你很开心,然后就要搬走?我现在告诉你,我很不开心,所以你休想搬走。”方逸哲恶狠狠地说。
“方逸哲,你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
“不能。”方逸哲冷峻的面容依旧燃着熊熊怒火,“当初是谁答应要做我眼睛的?”
“那时候是因为你眼睛看不见,可你现在不是已经能看见了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眼睛看不见你才能留下?那简单啊,厨房有刀,要不要我拿来递给你?你把我眼睛挖出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方逸哲,你能不能讲讲道理?兼职协议上也没说要我一直住这儿。”
“好,那现在就加上去。而且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住就住,想走就走?”
“你别一直说气话好不好?我们可不可以放过彼此?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两不相欠,各生欢喜。如果当初知道你是这栋别墅的主人,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接受这份工作的。”丁思雨把脸埋进头发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栋别墅的主人是许墨,那你就会欣然接受了对吧?丁思雨,你给我听好了,不放过你的理由,有一千个一万个;而放过你的理由,一个都没有。”
“那好,你想怎样,我都随你。只求你放过念晨,放过我妹妹,她还小,你别去招惹她。一个有婚约的人,还这样到处玩弄别人的感情,你觉得有意思吗?”
“谢谢你对我的评价。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方逸哲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车钥匙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了旁边的行李箱,“不去招惹她也可以,但是要看你的表现如何。先把行李箱拖进去,放在客厅碍眼。还有,搬去二楼主卧睡,你放心,我不喜欢用强的。对了,别想趁机偷偷逃走,我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你如果不计后果的话,大可以试试看。”
走了两步,他又辙回来把泡面拿出去,丢进了花园里的垃圾桶,“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吃这种猪食,下次的惩罚还会更重,自己去厨房煮点儿东西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呆坐在沙发上的她。方逸哲,你就是觉得我好欺负,一下子告诫我不能使用厨房,一下子又命令我去厨房煮东西吃。你除了会凶我使唤我威胁我,你还会做什么?竟然还说我吃的泡面是猪食?这也是我花钱买来的好不好?在我饿肚子没东西吃的时候,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
方逸哲上车后,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一个人去了夜色酒吧。原来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玩弄感情的花花公子,所以她躲着他,有困难宁愿向许墨伸出手,也不愿意去找他,那他这四年来算什么?丁思雨,你要我放过你,可你有没有放过我?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把我当白痴,我朝你坚定不移地走了九十九步,而你呢?却始终不肯迈出这最后一步。好,你越是后退,我就越是步步逼近,等哪天你把我的耐心消磨干净了,我就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