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吧。”
两人约了天黑在街口碰面,不知道这时候会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白辞暖来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俞温书站在街口等她,一身白色锦衣很是显眼,袖口衣摆都做了碧青色的花样,头发束得一丝不苟,只让人感叹好一个翩翩公子,如果不是脸上神色紧张,一点也不自然。而白辞暖还是那个样子,白衣碧簪,面无表情。
俞温书看见白辞暖过来,几步迎上来。
“你来了。”
“我个人觉得自己还是很守约的。”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人流拥挤,吵吵闹闹,白辞暖看路边摊贩大多数是卖花灯的,心中疑惑,于是问道:“俞温书,今天不是元宵节吧?”
“自然不是。”俞温书道,单独跟白辞暖一起逛街还是第一次,他有些紧张,手心已经有些出汗了,“平安镇果农较多,七八月份是这里大部分果实成熟的季节,所以大都会很忙,于是每年六月末的时候就有这么一次祈福的集会,没什么正式的名字,因为也是借花灯祈福,就叫小元宵。”
“求神不如求己。青云山上那些老道士也没见到哪一个得道成仙了。”白辞暖道。
“就算是没有什么神仙,美好的心愿还是要有的。”俞温书笑道,看上去白辞暖对青云山并不是很待见。
两人走过几个摊位,俞温书好像看见了什么,拉住白辞暖说了一声跟我来,带着她穿过人群,挤到一家比较大的花灯摊位前面。比上其他人家,这家的花灯明显样式更多,摆摊的是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子,身体佝偻着,招呼客人的间隙自己还在做着新的灯笼,一双手倒是稳得很。
“大爷,帮我们选一盏灯吧。”俞温书道。白辞暖就在边上盯着他的脸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从摊位底下底下掏了个天灯出来,“两个人的话,老夫还是建议放个祈天灯。”
白辞暖没见过天灯,只觉得跟平时见的不太一样,当即接过来,顺手递给那老人家一两银子。
“姑娘,这老夫可找不开啊。”老爷子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挡住了银子,他这样的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一两多银子,一般都是铜钱,银子自是见都没怎么见过,更何况他这一个老人家,让人见了他拿着这么多钱,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不用找了。”这次换了白辞暖拉着俞温书就走。
“哎?”俞温书被白辞暖一路拖着走了好远,出了集市到了结尾的桥边上。白辞暖以为这边人会少一点,结果还是很多人。
“我们找个地方放灯。”白辞暖拽着俞温书还想再往前走,俞温书赶紧拉住她。
“等等,别走了。”
“怎么了?”白辞暖回头看着她。
“还少了点东西,我们去那边的店借用一下笔墨,你拿着灯在门口等我。”
白辞暖拿着灯,站在墙角灯俞温书出来,一边打量着手里的灯,三面都画了图案,大概是些荷花野鸭子,第四面却是一片空白,果然应该是留着写什么的。白辞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刚进城的山野农妇,什么都没见过。至于灯上的鸭子图案是什么,在她第二天与清未提起时,清未笑了半天,却还是没有告诉她到底是什么,暂且就当它是鸭子吧。
俞温书从把店里的笔跟砚台都拿来了,两个人在人家店门口的小板凳上坐着。
“你想写什么?”俞温书问。
白辞稍微想了想,道:“白。”
“一般天灯上写的都是祝福。”俞温书道。
祝福。这倒是有点难到白辞暖了,她心中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每次都能活着回来,但这总不能写在灯上。略微思忖后,白辞暖提笔写了个平安喜乐。
等俞温书还了笔墨回来,桥边的人更多了,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格式各样的河灯,应该是有什么集体放河灯的活动。
“掌柜的说一会儿这边就要有放河灯的活动,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这边人太多,我们出镇放灯吧。”白辞暖淡淡道。
毕竟天色已暗,今日的月光也并不是很亮,俞温书又买了一盏花灯借以照明。两人在镇外走了一会,刚才在人群里挤了那么久,再来到宽敞的地方让人觉得身心舒畅。白辞暖拎着花灯走在前面,俞温书抱着天灯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在河边走了一段路,最后在一处宽阔的河岸停下来。
“就在这吧,你放,我看着就好。”
“不行,心愿是你写的,当然要你亲手来放飞它。”俞温书接过白辞暖手里的灯笼,把天灯递到她手里,“我带了火折子,你来吧。”
白辞暖手里拿着火折子跟天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看了图样,自然没有注意到底下那一小块松脂。
“我……我没放过这东西。”
“我来教你。”俞温书笑道。
俞温书把手里的小灯笼挂在了一边的一节枯木上,细心的给白辞暖讲天灯到底该怎么放。白辞暖看着认真的给自己讲解这小小天灯的俞温书,忽然觉得这人还挺可爱的。她并不笨拙,在俞温书的指导下,天灯放飞的很是顺利。
今夜的风并不大,天灯慢慢升高,一点一点的变小,白辞暖和俞温书并排坐在堤岸上,仰着头看自己放飞的灯。她想,这“代表美好心愿”的小东西,也是挺有意思的。
天灯渐渐远了,最后小的像天上的一颗星。
“你看。”俞温书伸手指向水流上游。
可能是城里的河灯活动开始了,最开始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盏灯顺流而下,渐渐地开始多了起来,一朵朵簇拥在一起,灯火点点,水中倒影斑斑驳驳,煞是好看。白辞暖在水边蹲下,裙角沾湿了也没有在意,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把几盏停泊在浅滩的灯推回水里。
俞温书在一边呆呆的看着她的身影。
白辞暖发现俞温书在看自己,转头对他一笑,他只觉得时间霎那失色了。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就让它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吧。俞温书想。
之后两人一起行至千翠山下,互相告别,分道扬镳。本来俞温书打算送白辞暖回府,白辞暖只是说带上他怕是要走到明天早上,转身离开,还顺便挥了挥手。
看着白辞暖渐行渐远的背影,俞温书觉得自己跟她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刚才的笑还让他脑海里回放,本来以为她愿意跟自己出门,是愿意接受自己。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来接近我呢。”俞温书喃喃自语,“这样也好,至少我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