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手放在丽质的小手上，和她一起感受腹中胎儿，我笑着说：“稚奴现在还是很小的一团，正在慢慢长手脚，丽质慢慢可以感受到胎动，那是稚奴在活动筋骨。”

丽质眨巴着眼睛，带着好奇说：“阿娘，丽质也是这样慢慢在肚中长大？”

我笑道：“丽质也是这般在阿娘肚中长出手脚，慢慢活动筋骨，最终出生，只是丽质是和青雀一起在阿娘的肚中，所以更加活泼顽皮些。”

丽质撅着小嘴，伏在我的膝上：“可是青雀总是欺负丽质，抢丽质的吃食。不像大哥，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留给丽质。”

我摸着丽质细嫩的脸蛋，她的皮肤白嫩的就像一块水豆腐，是孩童未施脂粉的细滑，未经世俗沾染的纯真。

我一手撑头一手止不住的抚摸她的脸蛋，带着几分安抚：“大哥是兄长，自是疼惜幼妹。青雀和丽质一样大，都是贪吃贪玩的时候，以后阿娘多给丽质一份可好？”

丽质听我这样说，猛地起身，亮着眼眸：“阿娘可当真？”

我伸出小手指，带着几分秘密的笑容说道：“阿娘和丽质拉钩，阿娘以后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送给丽质好不好？”

“丽质欢喜阿娘，丽质想和阿娘一起吃这些吃食。”丽质怯懦的说道，眼睛盯着和我相钩的手指，眸子里带着几分怯生生，惹人怜爱。

我抱着丽质入怀，轻轻抚摸着她瘦削的后背，安抚着她的不安：“阿娘也欢喜丽质，也想和丽质一起吃这些吃食。”

丽质问我：“阿娘欢喜丽质，为何还要将丽质送到万太贵妃处？万太贵妃虽对丽质极好，可是丽质思念阿娘。”

我擦拭她脸上的泪痕，自己也忍不住留下泪来：“当初把你送到万太贵妃处，有些许的无奈，也是阿娘的疏忽和无能，只是当时那是最万全得办法。丽质原谅阿娘可好？”

丽质的睫毛沾染了泪珠，泪珠随着她的睫毛眨动闪烁着光芒：“丽质知晓是大伯伯和阿耶的事情，可是如今大伯伯已经没了，丽质可否回到阿娘身边。”

我巴不得接丽质回到身边，忙不迭的说：“阿娘答应丽质，定会早些接丽质回阿娘身边，和青雀、稚奴作伴。”

大兴宫的夜幕总觉得比旁处来的要早些，丽质在我这用了晚饭后便歇息下来，期间万太贵妃来人接过几次，我都以丽质和青雀玩疯，有些劳累歇息未醒婉拒了万太贵妃。

我看着在我身边酣睡的丽质，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脸蛋，这孩子虽是女孩，但却是长得最像世民的一个孩子。

我瞧着她突然想起玄霸，若是玄霸还在，丽质因是最像他，玄霸和世民虽是容貌相似，只是世民带着少年的明媚，玄霸因着长期卧床，带着几分病弱的娇气，有几分女儿相。

绿绮端了安胎药给我，我懒得动弹便就着她的手喝了，绿绮问我：“今日皇后许诺接丽质小娘子回来，可是如何向万贵太妃交代，我瞧着万太贵妃是舍不得小娘子的。”

我摸着肚子，嘴角凝结出一丝冷笑：“我前几日听世民的意思，想是过不了多久，阿史那苏尼尔便要入长安，那灵儿离成婚还远么？”

绿绮笑道：“太上皇属意德妃的弟弟阴弘智，贵妃则想将爱女嫁给自己的堂侄，可是最终能够决定灵儿小娘子归宿的人，唯有圣人一人。”

万太贵妃也该明白丽质小娘子养在何处最是相宜，如今是贞观年间，不是武德年间，大兴宫的主人是世民，不是太上皇，我们再也不是刀俎下的鱼肉。

年后不久，李绩在阴山大败颉利可汗，逼得他独自一人，落荒而逃，往沙钵罗设部落，结果被阿史那苏尼尔生擒，押送至唐朝都城长安。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指挥绿绮、红宇翻箱寻些以前收着的饰物和布料。丽质拿了白银玉露糕在手，瞧着那些匣子好奇，便也跟着她俩翻找。

丽质从一个衣服匣子寻出一块玉璧，她拿了玉璧给我问道：“阿娘怎么将这玉璧放在衣服匣子里，我瞧着这玉璧成色极好，是难得的佳品。”

我接了那玉璧在手，细细打量那玉璧，那玉璧是龙形首尾相连的玉脂做成，触手生温，握在手里触感竟似人的肌肤，虽不知是何方材质的玉璧，但一看便是佳品。

我笑道：“这玉璧还是咱们在晋阳老家的时候，你阿耶无意间得到的，唤作玉龙子。只是时间久了我竟忘了放在何处，这玉璧既然是丽质找到的，那阿娘便送给你可好？”

丽质拿了玉龙子在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竟将它递还给我：“这玉龙子是珍品，阿娘还是将这送给大哥或是青雀的好。”

我握住丽质拿着玉龙子的手问道：“既是珍品，丽质为何不要这玉龙子，你是阿娘唯一的女儿，亦是阿娘的珍品，两件珍品在一处可不好？”

丽质眨巴着眼睛，带着几分惊喜和开心，可是终究思虑了许久，将玉龙子给我：“这玉龙子既是丽质的，丽质便将它赠予未出生的稚奴，至于丽质，有白银玉露糕便好。”

我搂着丽质在怀，紧紧抱着她，手里握着她给我的玉龙子，心疼起她的懂事。想起从前在舅父处寄居的自己也是如此。吃穿用度虽不缺，但终究谨慎。

那时，世民和慕容玖时常会派人赠予一些吃食玩物，我总是选了些好的送给外公、舅母和表姐。每到年节，必定亲自做了吃食分送到各处。

人人都夸赞长孙观音婢温婉贤淑，就像现在人人都夸耀长孙皇后贤良淑德一般。可是我不喜欢和别的女子去分享世民。

我不愿我的女儿如旧时的我一般谨小慎微，我希望她有更美好的未来，更开阔的天地。只是为着我的疏忽和无奈，丽质最终还是如我旧时一般。

阿史那苏尼尔押解了颉利可汗入了长安，世民大喜亲赐姓名史忠，字义节，给了他北宁州都督、右卫大将军的官职，更将他封为怀德郡王，亲自拟定了定襄县主和他的婚事。

这件事，是世民下了早朝时候，趁着诸位妃妾还在我处晨昏定省的时候宣布的，他此言一出，韦珪便面如土色，正欲说话，世民却以还有政务要处理走了。

杨吉儿瞧着韦珪宛若菜色般的脸色，摸着如玉小耳上的珍珠耳饰笑道：“恭喜贵妃，得此佳婿。听闻这突厥人最是骁勇善战，灵儿以后可是有福了。”

燕雨菲附和道：“恭喜贵妃，贺喜贵妃。这灵儿小娘子以后可要多劝诫自己的夫君，让他好好为圣人分忧，莫不要学旧年的李密，终究还是辜负了太上皇的心血。”

韦珪本就心中不爽，听得她们二人表面恭贺，实则嘲讽自己的女儿被当作拉拢突厥的棋子。

韦珪面色越发难看，却不多言语，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本宫望着淑妃、贤妃以后也可寻得突厥的好男儿为女婿，为圣人分忧解难。”

杨吉儿听韦珪这样说，不怒反笑，拈了一颗香砌樱桃吃了：“可惜了，本宫不如贵妃这般好命，没有女儿可以许配给突厥人，只有两个小子傍身。”

燕雨菲冷冷一笑：“本宫膝下虽有玉妍这个女儿，可是玉妍自小在万贵太妃身边长大，想来以后是有万太贵妃定夺，我就不费这心思了。”

韦尼子笑道：“淑妃娘娘虽无女儿嫁给突厥人，将来恪和愔二人若是娶了突厥女子为王妃也是好的。”

杨吉儿听此不由得发怒，手紧紧抓住红木椅子上的扶手，目露凶光，但下一秒却又笑道：“韦昭容玩笑了，这突厥是咱们大唐的附属，突厥的女子怎么能当大唐的王妃，做个妾室倒还说得过去。”

我听到这里，心里冷冷一笑。若说突厥女子只配做妾室，他们可知晓，日日跪拜的皇后亦是突厥女子。

我捂着肚子带着几分慵懒瞧着他们斗嘴：“灵儿成婚是圣人登基后第一件喜事，也是圣人第一个成婚的儿女，自是要好好操办。只是我身子不便，我打算请万贵太妃主理此事。”

说着我瞧着诸人笑道：“你们诸位可要尽心竭力助万贵太妃料理此事，尤其是淑妃和贤妃。”

诸人散了以后，韦珪便急匆匆的进了我的内殿，跪在我的面前：“还请皇后疼惜妾身和灵儿。这阿史那苏尼尔是粗鄙之人，灵儿怎可嫁他为妻。”

我大腹便便不宜动身，翎羽忙扶了韦珪起身。我紧紧握住韦珪的手，感受到她潮湿的手心：“姐姐错了，这阿史那苏尼尔却是良配，比阴弘智和韦夕都要算得上是佳婿。”

韦珪不解，一脸疑惑的听我说下去：“这阿史那苏尼尔押解了颉利可汗入长安，他可是大唐的功臣。方一入朝便是北宁州都督、右卫大将军，又是怀德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