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坐在沙发上,视线一动不动的放在厨房里的小椅子上,神色淡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陈南意小心的关上门,轻轻的走了出来,帮陈慕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谢谢。”
陈慕接过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太玄经练的怎么样了?”
“快,快了,今天……就可,可以进,进阶。”
一说到练武,陈南意的眼睛里就闪烁着亮光,好像心里的烦心事在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对武道的渴求。
武痴莫不过此了吧。
陈慕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判断,陈南意算不上痴,只是热爱。
真正的痴,是到那种忘乎所以,对某件事全神贯注,如痴如醉,执迷不悟,死不悔改。
“好,我先出去一下,你在家里看着小南嬛,我大概中午就可以回来。”
再嘱咐陈南意小心一些修炼《太玄经上的容易走叉的误区后,陈慕就起身出了门。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陈慕的眼里有戾气溢满。
总有些人,不想活得久一些。
……
空旷的大街上冷冷清清,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仅有的一两个路人也都是神色警惕,脚步匆匆,巴不得早点走过这条街。
这里可是三十六道最乱的红灯区的外围部分,白水街啊。
一个干瘪的空易拉罐被寒风裹挟着不断翻滚,发出乒乒乓乓的清脆响声。
石砖路面上酒醉留下的呕吐物跟绿色的玻璃酒瓶随处可见,因为是白天,街上的酒吧KTV多是紧闭的,显得冷冷清清。
格外萧瑟。
“大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黑狐的人把白水街已经占了大半,我们再不想办法这白水街就该改名叫黑狐街了!”
白水酒吧里,灯火通明,酒吧的大门被拉下,此时正有十多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坐在吧台上,而其中一个留着平头的大汉身体前倾,双手比划着什么,神色焦急。
“闭嘴!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不知道吗?!”
“黑狐三个入门级的武者,你让我拿什么跟他们拼?”
坐在吧台最中间的中年男子恼怒的吼了一声,眉头紧皱,右手抓着眉心按压,似乎是想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烦躁和压力。
先前发声的男子被吼一声,脸上挂不住,也缩了回去,沉默下来。
然后整个酒吧里就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鸦雀无声。
半晌后。
“都傻愣着干嘛?!想办法啊?一个个闭着嘴不说话就能混过去了是吗?”
张龙杰看到自己手下全都缄默不语,坐在吧台上一言不发,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盛然大怒,全然忘记了先前是自己吼的手下闭嘴的。
坐在旁边的大汉们都心有不忿,可碍于老大的身份又不敢说出来,只好憋屈的忍下来,低头思考对应的办法。
第一个发声的是坐在最右侧的一个刀疤脸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哥,不如我们找赤虎帮的人求援吧?”
“求援求援,大家都是同类人,你自己什么德行他奶奶的自己不知道吗?”
“孙求我看你的脑子就是个球,会不会动一下你的猪脑子,你是不是蠢,黑狐我们都打不过了,再来一个赤虎,干脆投降算了,全她妈去扫大街。”
孙求被骂的狗血淋头,满脸讪笑的摸了摸脑袋,只是看向张龙杰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怨恨。
剩下的人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来,不过提的方法很快都张龙杰一个接一个的否定。
“要是陈大哥还在就好了。”
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很小声,但是正好这时大家伙都没说话,这句类似抱怨的话也就清清楚楚的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整个大厅突然寂静下来。
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楚,所有人都知道在老大面前提这个人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是……谁!!”
张龙杰冲冠眦裂,怒不可遏,阴沉目光像是可以择人而噬的野兽,在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跟张龙杰对视的人中扫过。
但是在这个危急关头,张龙杰也没有死抓着这个不放。
死死的咬着牙,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当初的事是我们一起做的,陈钊那个老顽固不让我们卖药,挡住我们大家发财的路。
是我们,在座的各位每个人都有份,一起把他搞死的。”
“现在是有人后悔了吗?”
众人沉默,张龙杰环视一周,看着其余弟兄的反应,深知一个大棒一个甜枣的道理,于是笑着说道:“大家不必在意这些,那个死狗走了,大家伙的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吗?
何必跟以前一样喝个酒的斤斤计较,跟着我张龙杰,我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这次黑狐帮的事,我心里也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法,听说黑狐帮副帮主极好女色,尤其是年轻的学生妹,陈南意的模样就很不错,相信黑狐的人一定会满意的。”
“这……不太好吧。”
“对啊,大哥你换一个方法吧。”
“我们白水河还没沦落到要一靠卖女人才能活下来的地步,我不同意!”
有几个人的人一听,义愤填膺,立即出口反驳,而另外大半的人眼里则有意动的涌动。
“你们认为,要是陈南意知道我们干的事,你们跟她还有和解的可能性吗?”
张龙杰嗤笑,凶恶的大脸上满是不屑,“难道你们想跟黑狐的硬碰硬,然后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流落街头吗?”
“要知道你们这些人昨天晚上还拿着大把的钞票在鸳鸯堂女人的肚皮上策马奔腾!”
“你们是想为了所谓的道义,虚无的仁慈,然后就跟个死狗一样趴在大街上向别人乞求剩菜剩饭吗?”
这……
有几个人暗自对视了一眼。
张龙杰的话还没说完,场上就有人陆陆续续的举起手来,有人毫无负担抬起手来,简单的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有人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咬咬牙认命般的举起手来。
到最后只剩下一开始发话的三人没有举手,其余人居然都举起来了。
“虎山,周三刀,雷子,你们三个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张龙杰阴鸷的盯着三人,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我,我……”
雷子面容很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当初陷害陈钊他也是有参与的,只是觉得老大这样的行为跟卖女求荣没什么区别这才反对。
他被张龙杰的眼神看的心底发毛,十分害怕,手足无措之下也慌忙的举起了手。
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张龙杰就将利刃一样的目光投向坐在一起的虎山跟周三刀。
“不用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虎山冷漠的看着张龙杰,平静的开口:“当初老陈的事我就没有同意,是我弟虎岳背着我打着我的名号参与你们的。
后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本来我对于南意已经满是亏欠了,你们还要如此对待她。”
虎山说着,掏出一张银行卡,重重的拍在灰色大理石制的吧台上,“这是你们贩卖毒品分给我的利润,我一分钱没花,还给你们。”
坐在一旁的周三刀也满脸复杂的看向其余众人,把另外一张一模一样的银行卡跟虎山的并排放在一起。
他事发的那个晚上在跟虎山一起喝酒,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过命兄弟孙求就把自己卖了。
他的良心过不去。
呼呼——
二楼靠窗的一个座位旁的窗户不知道为何被推开了,有风不断的从外边涌进来,打在窗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场上的氛围有些凝重。
张龙杰一言不发的喝着酒,好像没有听见虎山说的话一样,剩下的人也都噤若寒蝉,不敢乱动。
毕竟在陈钊死后,张龙杰就是白水河的最强者,唯一一个入门级的战力。
他可以同时对战十个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然后再逐个击破把他们打倒,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很惧怕张龙杰的话的原因。
他曾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个公然反驳他的兄弟给活生生打成残废。
有些人看向虎山跟周三刀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怜悯。
看着张龙杰悠哉悠哉喝酒的样子,虎山低头叹息,他知道张龙杰根本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他豁然起身,右手攥成拳,猛地砸在吧台上。
砰——
有人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看着虎山拳头打在的地方。
一个浅浅的拳印赫然留在了大理石吧台上。
张龙杰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右手抓着的高脚杯瞬间崩裂,散落成几百在灯光下闪烁着白光的碎片。
淡红色的酒水顺着张龙杰放下的手臂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原本他一副指挥若定的模样也彻底换了样,如临大敌的站起来,谨慎的看着虎山,“没想到你也进阶了。”
虎山摇了摇头,没有回应,一双鹰眸恶狠狠的看着张龙杰,声音冰冷:“钱我一分不拿,学生妹三十六道多的是,我不管你下药强迫还是什么,这都随便你,但是陈南意你不许动。”
“谁动了她,不死不休。”
说完虎山就带着周三刀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恼羞成怒的张龙杰。
张龙杰阴沉的看着远去的虎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虎山离开白水酒吧,酒吧的大门就被一股巨力轰开。
轰——
躲开迎面呼啸而来的碎片,虎山脸色剧变,拉着周三刀迅速往后退。
淡淡灰尘扬起,突然照射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
随着大门被轰开而来的,还有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
“渣滓们,小爷我让你们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