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绣一直知道，这个女儿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总是说得她无可反驳。

她抬手，拨了拨女儿耳旁的黑发，眼含慈祥。

是啊，她的女儿，好看又优秀，自信又骄傲。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啊。

王绣握着俞晚枫的手，叹息：“枫儿，妈只是希望以后你的生活可以顺顺利利的。妈妈死了也安心啊。”

俞晚枫立下便紧张起来了：“妈，你乱说什么，你六十岁都不到，什么死不死的？”

王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沉默之后，她起身，打开行李箱，取出了一本存折，一张银行卡。

“我们家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了，密码一样的，是你爸手机号的最后六个数。”

王绣将存折与银行卡交在俞晚枫手中，那语气，怎么听，都像是交代身后事。

俞晚枫心惊肉跳的：“妈，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父亲走的时候，她连告别都未来得及说。

他在醉酒中，坠落高楼，生命随之而逝，留给她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不曾留给她哭泣挽留的机会。

“枫儿，妈已经看懂了，这次的病很严重，妈人老了，身体也不好，要是染上了，你也不要操心去找病房了，就让妈走吧。”

王绣声音有些哽咽，还未等俞晚枫开口，便又继续说道：“你刘姨一家都没了，何姨家有三个，还不知道么斯时候能住进医院，每天都排几个小时打针。哎。”

王绣说着这些，平静而淡然。或许到了她这个年纪，生与死已经不再是那么遥远的事情。

俞晚枫惊：“刘姨和何姨？她们也病了？”

王绣只是叹息。

以前俞家富裕的时候，家里请了好几个阿姨，刘姨与何姨便是俞晚枫较为熟悉的两个阿姨。

“一家都没了？怎么会呢……”俞晚枫有些颤，“他们一家五六口人，怎么可能都没了……妈……怎么可能……”

俞晚枫有些语无伦次。

这些事情她不是毫不知情。

她也能从网络上，从群里的小道消息中，知道一二。

可这些“一二”，就这样发生在她所认识的人身上，发生在她身边，活生生的，让她深切体会，昨日生，今日死。

刘姨烧的鳊鱼味道重，何姨每次打扫卫生，连墙角都不放过。

那么活生生的两个人，怎么就病了呢？

俞晚枫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抬起头来，见王绣偷偷抹着眼泪，便敛了情绪，轻声安慰道：“妈，何姨会没事的，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去看她，好不好？”

“我能早一点去见你爸，也蛮好的。”王绣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我们老了，不要浪费资源理我们了，你们年轻人才是希望。”

俞晚枫忍着眼泪，握住母亲的手，扯出难看的笑容：“妈，你去见我爸做什么？他那个酒鬼，到哪都爱喝酒。你不如继续留在我身边，看我谈恋爱结婚生孩子，这多好。”

王绣苦涩地笑笑：“你啊，怎么性格不像我，也不像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