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滴滴滴——
手机短信儿来了。
宋沐歌含着笑容打开查阅,内容的前面一个苦瓜脸儿,还在一行字:“喂!歌歌,丫是朋友不是?”
这董小洺,哪儿又抽了?不过么,姑娘心情好,大发慈悲哄哄你呗。
——回复:董小洺,你咋啦?要结婚了?
半晌,董小洺没有回短信,她刚准备打电话过去问问,没想到董小洺先打了过来。
宋沐歌刚‘喂’了一声儿,那妞儿就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似的小声儿骂:“靠,没良心的东西,只知道奚落姐姐我,我完蛋了知不知道?”
心里一沉,她也不开玩意了,正色问:“怎么了?”
“呜……歌歌,我中奖了。”
中奖了?!民间俗话——怀上了!
啊!不是吧!
这命中率可真够高的呀,她本着怀疑的精神追根问底:“不就是那一次你就中奖了?这几率你可以买彩票了!”
“什么一次?做了好几次呢!”
噗哧一乐,宋沐歌觉得这姐妹儿这时候还在申辩这个问题特有趣儿,“好吧好吧,你事后就没想到采取补救措施啥的?还有,那男人究竟是谁你知道么?”
“这个有点悬,不过么,只要再让姐姐见着他,一准儿能认得出来,那男的,帅得忒妖孽,眼儿都让人舍不得移开……”
呃……
宋沐歌默了,想不佩服这姐妹儿都难啊!
“姑娘,麻烦你了,能不能扯重点,这会儿是让你花痴的时候么?”
轻咳了一声,话筒里董小洺的声音还蛮气定神闲的,“歌歌,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你天天守着个帅得惊天动地的男人,随时可以床上运动,当然不知道姐姐初见极品是如何的冲动了……”
这董小洺,真够呛!
说来说去还是男人洒脱,播了种,裤子一提上,谁也不认识谁。
抚着脸想了想,她语重心长地问:“你准备咋办?”
“凉拌!我在A市总医院,赶紧过来……”
“你要干嘛?”
“打胎!”
“你要把孩子打掉?话说,你……打胎干嘛去总医院?那不是有点远吗?”
“咳,忘了给你汇报了,姐为了自己的工作,本来打算在医院蹲个女明星的。”
“什么?!你怎么想的!”
这一次,宋沐歌就不是吃惊那么简单了,这有了孩子还要在那里蹦跶,这跳跃性不仅仅是大的问题了,而是实实在在的诡异啊!
“军事机密,别扯闲篇了姐妹儿,我这边都要死人了。”
“好吧,我马上起床,你等我,就到!”
在那边唏嘘了好一会儿,董小洺才说了仨个字,“像样儿!”
董小洺一晚上就中奖了,她为啥没中呢?
天意?!还是无缘啊!
这么走走停停,在京都市的大街上堵来堵去,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到达了军区总医院。
刚将车停好,就看到急冲冲从院门口奔过来的董小洺。
一身淡雅的束腰连衣裙穿身上,纤细苗条压根儿看不出来是孕妇,可她脸色却不太好,白得像张纸片儿似的,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宋沐歌真想臭骂她一顿,怎么会被陌生人给睡了,却不懂得避孕呢?
但转念一想,自己貌似也高明不了多少?
虽说在当今这个杂乱的社会,未婚女人打个胎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无痛人流几百块钱几十分钟就搞掂了,没有太多的痛苦,广告上到处都是,吹得天花乱坠。
可是,心呢?身体呢,到最后吃亏的不还总是女人么?
一边数落着,一边跟董小洺一起挂了号,直接就上了三楼的妇科门诊部。
那个连职业笑容都懒得展露的女医生,例行地询问了一些常规简单的问题后,便给开了单子,让她先去查尿再打B超确诊。
正好宋沐歌也尿急了,陪着她去化验室拿了尿杯就直奔厕所,可那女厕所的门儿却半天不开,几个女的叽叽喳喳凑在里面儿聊着天,好不热闹。
宋沐歌和董小洺在外面等了将近两分钟,女人们还在里面兴致勃勃的叽歪着。
这些人,真是不懂得尿急之人的痛苦——
实在等不及了!
“喂,开门——”宋沐歌索性过去对着那门儿就踹了踹,又放开嗓子喊了几声儿,门儿才开了,原来是几个护士还有一个医生。
“慌什么慌?”
宋沐歌拉了董小洺进去,没正眼儿瞧她们,但话却说得不太客气,“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敢跟人较劲儿呢?”
噗哧!原来这大小姐尿急了还会着急上火呢!
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儿,董小洺原本憋得气紧的心情徒然好转了许多,眼见那几个女的悻悻离去,不由得朝宋沐歌竖起了大拇指。
从厕所出来,两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聊着天。
董小洺要将手上接好的尿液拿去化验室,宋沐歌在B超室门口找了个凳子就坐下来等她——
没想到的是,董小洺刚转过梯道口,一抬头就看见正往楼上而去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大篮水果和一大束鲜花。
可不正是肖放。
眨了眨眼,董小洺张着嘴震惊不已,差一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那事儿过去一个多月了,那晚上都喝了酒也不太看得清,眼前的男人跟那晚相比也有许多的变化,正经了许多,但那份儿独特的痞气和懒慢,还是让她刹时便认定了。
没错,他就是那个男人。
有一点点尴尬,还有那么一丝丝说不上来的窘迫感觉。
可这些都不足以构成她不叫住他的条件。
这么久了,她原本想着也许永远都不可能见面了,准备把孩子做掉了,没想到竟在这儿遇到了他。
巧合,还是缘分?没由大脑考虑,她下一秒便出声喊他——
“喂!”
男人不知道没听见,还是压根儿不理会,甚至还加大了脚步往楼上走,半点儿没回头的意思。
“喂,站住!”
猛地将手里的尿杯甩到墙角的垃圾筒里,董小洺就那么急急的追了上去。
而在那边儿等她的宋沐歌看到她人影一晃就没了,不知道董小洺咋了,突然就开始发疯了,叫她也不听不见,没法儿,她赶紧跟着她身后往楼上追。
螳螂。蝉。黄雀。
到底谁要捕到谁?
……
是的,肖放的确是看到董小洺了,并且认出她来了。
不过么,虽然跟她睡觉的感觉还不错,可那到底是出来卖的女人,他也不可能真跟她扯什么犊子。
一夜风流罢了,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跟顾瑾江是完全不一样的男人,典型的情场浪子,再加上肖家一直是名门之列,尤其对待这种女人出来卖的女人,更是睡过了就是过眼云烟。
而这种事后还纠缠不清的女人,让他更为反感。
停下来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何况这里还是A市总医院,万一那女的拉拉扯扯的就太不合适了,被顾瑾江看到还不一直问他啊?
到了肖雅所在的内科,肖放回头一看后面没了影儿,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摆脱了这个尾巴。
大方地推门走了进去,他把手里的花束和果蓝放到柜子上跟肖雅打了声招呼。
这天儿,咋突然这么冷呢?
病房里,一溜儿的肠胃科专家正在给肖雅做颅部会诊。
肖雅静静地躺在床上,可怜巴巴地死死盯着冷着脸的顾瑾江,那对失神的眼睛只有他一个焦点,那委屈的小泪花一颗颗的往下掉着。
旁边,沉默的肖放同样不发一言。
空气凝固着,专家们的神情都非常紧张,终于,会诊结束了,一个白大褂的军医小心翼翼上瞟了顾瑾江一眼,有些不敢正视这个一身冷气,威严得让人浑身泛冷的男人。
“顾总,结果一会儿才能出来,我们回去再商议一下。”
轻轻点了点头,顾瑾江摆了摆手,冷硬地开口:“谢谢,下去吧!”
专家们鱼贯而出,可这病房的门儿刚刚关上,就听见‘砰’的一声响……
“喂,臭男人,跑什么跑?”脸皮儿厚拉的董小洺直接就让门儿给推开了,一声大喝死死地盯着肖放,而后者觉得诡异了,她怎么跟上来的?怎么可能,他明明看着没跟上来的……
诡异了!
两个人,大眼儿瞪大眼儿。
而跟在董小洺后面赶到的宋沐歌,静静地站立在门边,半晌没有动静儿。
她已经听到顾瑾江的声音了。
老实说,这种声音一遍便不容易忘记。顾瑾江的声音是那种相当有特点的男声,干脆,果断,霸道强势又充满磁性,仔细一听,还有些性感。其实吧,私下里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更性感,尤其是在床上叫她的时候……
这种声音,哪怕夹在各色的声线儿里都很容易让人分辩出来,何况熟悉如她?
这世界会不会太小了!
病房里除了医护人员,就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个肖放,一个夜一,还有一个就是顾瑾江了,而床上躺着的女人,是肖雅。
联想到刚才在厕所里那些个护士医生说的话,她大概知道咋回事了。
不想去仔细琢磨自己的情绪,她这会儿比较在乎爽妞儿指着的男人,那可不就是肖放么?
拉了拉一直发着愣的董小洺,她低低地喊她:
“是他?”
“没错!就他!”
一直没有回头的顾瑾江这时候才听到她的声音。
转过头来望着门口的小女人,他双眸一敛,唇角微微上扬,到是没有觉得自己在这儿有什么不妥,冷静地向她招了招手,嘴里还是那两个字儿。
“过来!”
宋沐歌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但她也没有过去瞧他旧情儿病容的兴趣,摆了摆手,颇为懂事儿地微笑:
“没事儿,你忙!”
这话说得客气了,生疏了。
冷眸一凝。
下一秒,顾瑾江似乎非常不满她的反应,径直起身走了过来环住她,大手一抬,先摸了摸她的额头,再双手捧起她的脸来仔细端详。
“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病!”
“没病上医院来干嘛?”
“我陪朋友来的,她怀上了,你兄弟的种!”
关键的时候实话实说是她的优点,趁机打击报复,借力打力更是她一贯的宗旨。
宋沐歌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她那姐妹儿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那个高-潮的问题,还是看上了肖放那张皮相,总而言之是小心肝儿动了,而肖大公子面无表情黑着脸,甚至那人人都能享受的痞笑都没了。
妾有意,郎无情。
不过么,她的胳膊肘儿是向着董小洺的,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好过,臭男人!
凝视她片刻,确定她确定没事儿后,顾瑾江才转过头来望向肖放,深幽的眸光落在他身上,没有直接问出口,不过很显然等着他的解释。
玩女人是一回事,肚子搞大了又是另一回事!
好吧,肖大公子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一夕风流罢了,他哪知道那女的竟是他兄弟媳妇儿的姐妹儿?
可大家不都是一起出来子玩的么?
这犊子扯得——
谁知道她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那家伙,他可不是炊事班的,专门替人背黑锅。
深呼吸一口气,他想了半天终于恢复了神色,有些不屑地扬了扬眉,笑了:“哟喂,我说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那床上人来人往的,谁是你的春闺梦里人还记得住么?怎么就认定是我的?”
“你……”
听了这话,董小洺那小脸唰的一红,然后又唰的变白。
沉寂了,气压低了。
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会,董小洺到底不是个忸怩的妞儿,人家伤到了她的脸,她还能把脸往人的冷屁股上去贴么?
绝对不能。
何况,那种场合见多了,她知道这种男人也未必是良人,既然已经做好了打掉孩子的准备,又何必自讨没趣儿?难不成还差那几个打胎费么?
于是,她也笑了。
抚着肚子她笑得挺开怀的,望了宋沐歌一眼,颇为老练地进了病房,款款走到肖放跟前儿,跟个狐媚子似的用青葱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身板儿还是不错的,果然是个我喜欢的练家子!”
这语气,似撒娇,似嗔怪,似喜欢。
唱啥大戏呢?
不仅肖放愣了,就是宋沐歌也摸不准这姐妹儿是咋回事了……
好吧,且行且看。
只见董小洺轻轻叹了一声,那幽怨劲儿跟杜十娘似的,然后,侧了侧身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三张钞票来,两张一百块儿的,一张五十块的,用钞票拍了拍肖放的脸颊,笑得更甜了,“乖乖!你伺候得老娘很爽,这票子赏你的,记住了,是老娘嫖你,不是你嫖老娘!250块,这就是你的价格!”
太给力了有没有?
瞪大了眼儿,宋沐歌不禁笑出了声儿,真想给这姐妹儿拍巴掌呢!
痛,并快乐,就是这个理儿吧?
在一起挺久的了,她也挺了解爽妞儿这个女人。
其实这样子挺好,不能撮合的姻缘,强扭不得,她们都是洒脱的妞儿。
做完这些,董小洺走了过来,笑兮兮地推了她一下,“亲爱的,别用那同情的眼神儿看我……走吧,咱俩继续!”
“好。”
嘴里答应着,宋沐歌没有再看屋里的人,挣脱了顾瑾江拉着她的手,扶着董小洺就要走。
“站住!”顾瑾江不满地重重吼了一声,伸手就拽住了她,“哪儿去?”
“陪我姐妹儿去做手术,怎么了?”宋沐歌语气轻快地说。
“肖放!”紧拧着眉头,顾瑾江冷冽的声音提高了至少八个声调。
“到!”肖大少爷终于回神儿了。
微微一顿,顾瑾江那眼神儿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赶紧陪她去,宋沐歌留下!”
“我?瑾江……你敢确定孩子是我的?”张着唇,肖放闷声回了一句。
“她跟过你总是真的吧?你下面那玩意儿是能随便扯的么?”
被顾瑾江这么一吼,肖放有些底气不足了。
算了,让他堂堂的一个花花公子跟一辈子就一个女人的男人说床上的道理,能行得通么?
“行!”
他黑着脸三两步踏了出来,压根儿不管董小洺的别扭,拉着就往走廊上去,别看他这人有点儿痞,其实挺男人的。
扭过头来,他看了看这女的泛着白的唇色,闷闷地吼:“喂,妹妹,咱先说好啊,做完手术就散啊,你可别想赖着我。”
突然顿下脚步,董小洺扬着眉不屑的看他,神情蛮严肃。
“拉倒吧你,我跟你走是为了我姐妹儿留在那儿对付那小狐狸精,现在,立刻,马上请你离我三尺之外!”
小样儿,挺轴!肖放摸了摸鼻子,神色一晃,然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算了,你一个女人自己做手术也挺可怜的,爷就行行好得了!”
“……用不着。”
董小洺急了,可是却摆脱不了他,他反过来成了跟屁虫——
就这么,两个人边吵边往手术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