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瞬间,背后有一股因狠戾动作而带起来的阴风袭卷过来。牧也即刻单膝跪地,侧头一让,一只劲风狠戾的手掌从脖颈处平直掠过,她反手一翻,一把寒光四溢的匕首扣在手中,直直的朝男人刺来。
然而对这一切,格鲁尔王爷似乎并没有感知,他这时已经坐到了靠窗的椅中,一副满意的模样看着女人落在丰彻身上痴迷的目光。
女人抿了下唇,一双眼已是犹如干柴,遇火则明,惊叹道:“天哪,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尤物……”
牧也眸光一闪,自然是没有错过她话语中微微夹带着的南济口音。
女人缓缓地倾近身来,鼻翼触动,享受着扑面而来的噬虐的味道,手下一拉丰彻,缩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丰彻俊眉微蹙,一双眸子因为内心的恐惧而布满水雾,怯生生的紧咬着下唇,整个人也是瑟瑟发抖,禁不住的向后缩了缩。
这样的行为更是惹得女人欢喜,唇间的笑意也是深了深。
格鲁尔王爷很有眼力见儿的不说任何言语,呼噜噜抽起的水烟袋更是给屋子中氤氲开一种迷离而又使人头脑兴奋的香薰。
女人不经意的向那边抬了下眼眸,似乎看了他,又似乎没看他……
此时的丰彻眼底满是痛意,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女人欢喜他的模样,见他的眼神里更是多了一份关爱于怜悯。
牧也一面应付着周围侍卫的攻击,一面将旁侧所发生的事情收归眼底,心中这是早已有了打算。眸光一闪,指尖一松,佯装失手的样子任由匕首从掌中滑落,与她对打的侍卫利落的拆了她的掌风,手势回旋,直直地向她的肩头按来。
牧也就势跪地,却在不可觉察的瞬间悄无声息的避开了他狠绝的劲道。
四下里瞬间便安静了,牧也借着架在脖间的匕首看着自己不服不满的表情,倒是很符合此刻人物的心情。
直到这时,格鲁尔王爷才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这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
他的眼角已经下垂,皮肤松弛,但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打理精细的长须,看着这样的情景,缓声笑了笑,一只保养得宜的手钳住牧也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语气轻蔑的道:“从你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本王就已经注意到了你刻意掩饰的步伐……”
最好的掩饰终究也是虚假。
就好比……
“唰”,是银针从指尖滑落的声音,牧也瞳孔一张,手掌一撑,那枚银针便直直的刺进了格鲁尔王爷喉管旁侧的肌肤里。
格鲁尔王爷钳住牧也下颚的手用力,那力道几乎就是要压碎了她的颚骨,森然冷笑道:“小娃娃,挺有本事呀。”
错过他的面庞,牧也对上丰彻极亮的眼眸,那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之情被她捕捉,她不明白他情绪的来源,就像是她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承欢南济的宋姜夫人。
不过这也都没有什么重要的,反正两人的目标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不同的,走过了交集不多的道路,往后的,就各凭本事吧。
她回转了眼眸,冷声道:“王爷还是太信任自己的搭档了。”
她看见了格鲁尔王爷眼中变换的神情,知晓他应该是听出了声音中的熟悉,不等他回神,一个抬腿踢向了后面的人,同时,女人从背后拍过来掌风已至。
她没有掩盖自己的声音,恰恰就是要利用那一点点的熟悉换取这一瞬间的机会,而那个女人也抓好了这个机会。
女人见自己接二连三的出手都被丰彻挡了过去,不禁怒骂道:“你这个小崽子,真是不知好歹,你娘花了多大的心思布下了今天的局,你竟还要从中作梗……护着这个老头子。”
丰彻并不搭话,被她骂得极了,才说道:“你又不会是真心帮我。”
“那又怎样?”女人不甘示弱的回道:“你以为有他在你能平平安安的登上皇位?”
“没他在……”丰彻苦笑道:“事实也是事实。”
牧也听着两人间一来一往的言语觉得好笑,这是却也懒得再听,抓紧机会去夺格鲁尔王爷手上的板戒。
有丰彻在这里挡着那女人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将格鲁尔王爷怎样,不去理会衹江皇朝里的家务事,她现在更想的是将能证明格鲁尔王爷身份的物件留下来,反正只要他不丧命于此,对她而言就没有什么了。
女人此时正骂得起劲儿,牧也听的也很是开心,长廊间传来了一阵整齐而轻快的脚步声。
牧也手中扣着从格鲁尔王爷那里抢过来的板戒,转身的那一刻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丰彻——
她知道剩下的这三个人,还有丰彻的亲娘,他们的关系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至少绝不是一场风流债引发的连环效应。
丰彻借着余光,看着牧也在侍从间穿梭的身影,束发的金钗就像是一支展翅的凤凰,上下翻飞。
他看了看她扔在脚边的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又看了看她越来越远的身影,没必要阻拦,也不会阻拦……
终究还是少了对她的了解,亦或是说,她没有辜负他对她的想象,他俯身捡起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却是一块通行的令牌,而背后,赫然用匕首简易的刻出了庄园的路线图。
——————————
清晨的阳光再次笼罩在了北辽的街城上,远远地瞧去,朦胧间蒸凝的水雾也只是在渐渐的褪去,触目所及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清寒而整齐。
有的时候,牧也就想,为何这个热血奔腾的民族会营建出这样的城巷。
桃笙从外面打了洗脸水进来,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道:“主子,可是醒了?”
没有得到回应,桃笙就像是心中早有预料一样,一面拧着洗脸巾,一面嘀咕道:“主子,你可得起了,宫中的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今天的宴会要改到皇恩寺进行,到那里的路程要比到阿齐姆尔庄园还要远些呢,我们得早点走。”
牧也不情愿的从床上坐起身来,拖着鞋子走到铜镜前,收拾着自己:“从皇朝过来一路上可还顺利?”
桃笙一刻不停的整理着床铺道:“皇朝里姬姑娘都安排好了,这里又有华恩派过去的人接应,不过有一件事,姬姑娘要我告诉殿下,淇岸王殿下在皇帝面前上书参奏了大九司使颂我。”
牧也手中的梳子一绞,硬生生的拽下一根头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