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求子仪式,是张夫人亲自在菩萨前跪拜,由高僧念经加持,梵乐响起,念经声不断,一直到晚间,再由张夫人在专门的净室禅房之中照着经书诵经一晚才算完结。
不过,那位执事说了,既是求子,心越诚越好,一天是基础,最好是三天三夜。
在殿中举行的仪式,香客可以在一边自由观礼。
放签会一过,留在寺中的香客已不多,不过人心好奇,留下的香客听说此事,大都前来观礼。
而后,他们都惊讶于那位张夫人的美丽。
这世上有一种人,既然素面朝天,不施脂粉,但却是清水出芙蓉,哪怕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珠环翠绕,却丝毫也无损于她的美。
美到耀眼,然而,却又雅致清绝,让人生不起亵渎之心。那是一种能涤荡人心的清丽,那样的美丽,似能照出人内心的阴暗,使人不自觉自惭形秽!
皇甫景宸心中不放心,也想看看那人是不是夏文锦,便去观礼了。
然后,他也一眼看见跪于堂前的人。
他的心剧震,那眉,那眼,那唇,那脸……没错,就是夏文锦,她只是换了女装,尽力把自己的年龄显大一些,梳的是妇人髻。
没有在眉眼五官上动一点手脚。
然而,却是那样那样美!
美丽不可方物!
他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原来,文锦穿上女装,竟是这般的好看!
可惜是男子,若是女子,不知道会让人怎样的魂梦无归,牵萦绕系!
这次主持的,竟是首座明庆大师。
不仅明庆大师,西堂明则大师,后堂明晰大师也在,三人轮流诵经,四大班首来了三人,这阵仗,可是十分隆重了。
皇甫景宸小声问身边一僧人:“不过是一人求子,为何会这般隆重?”
那僧人道:“首座大师知那女施主求子之心迫切,以慈悲之心助她!”
皇甫景宸道:“那为何不见住持大师?”
那僧人道:“求子之仪式一直由首座大师或是明则、明晰大师主持,住持师尊修苦禅,不怎么见俗世之人,连放签会都极少参加。昨天参加,那是因为有菩提寺高僧空禅师尊前来,他才参与的。”
皇甫景宸赞叹地道:“住持大师尘缘断尽,专心佛修,真是让人敬佩!”
那僧人与有荣焉地道:“那是当然。咱们寺里香火旺盛,就是因为有住持师尊,首座大师他们的德高望重!”
皇甫景宸奇道:“别的寺院一般有四大班首,石安寺只有三个吗?”
那僧人看了皇甫景宸一眼,道:“咱们石安寺这么大,当然也是四大班首,还有一位堂主明宣大师,不过他和住持大师一样修苦禅,除了寺中的开坛讲法,极少出现。”
打听到这里,皇甫景宸明白了,求子之事,最初之始,便是从明庆开始,他化缘得了银子,重修寺庙,然后寺中求子灵验之名传出,有了前来求子的人,结果真的灵验了。自此,名头越传越远,连在邻郡的人都听说,那些求子得子的人家心愿得偿,给的香火钱分外丰厚,这就推动了寺庙越扩越具规模。
明庆还搞出个每初一十五一次的放签会。
不得不说,如果明庆做生意,肯定是一把好手。
皇甫景宸再看了夏文锦一眼,她这样的打扮,让皇甫景宸觉得极不适宜的同时,又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就往那边看。
夏文锦倒是扮什么像什么,此刻目不斜视,完全是一个虔诚求子的妇人。
皇甫景宸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他会沉陷在夏文锦的女装之中,真把她当女子的。
他毅然转身往殿外走,出得殿门,走过广场,正要去找空禅,一人迎面而来,脆声叫道:“黄铮!”
皇甫景宸眉头微拧,道:“有事?”
桑雪薇快步走过来,歪着头,调皮地道:“黄铮,你从哪里来?大殿吗?听说这次来了个长得很漂亮的求子妇人,大家都去看呢,你也是看了回来的?”
皇甫景宸道:“不是!”
桑雪薇眼珠一斜,露出一个我已经知道,你就别掩饰了的表情,笑嘻嘻地道:“你看过了,是不是很漂亮?要不我们再去看看吧。我才不信,再漂亮能漂亮得过我吗?”
皇甫景宸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跟一个男子比漂亮,这什么毛病?
桑雪薇过来拉他:“你是不是男人?有美女都不看?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皇甫景宸避开她,淡淡地道:“你想去就去,别拉上我!”
桑雪薇抱怨道:“黄铮,你这人真是太无趣了,那天那么重要的绢册,我说让给你就让给你了。还被你碰到我,占了便宜,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还拿上架子了?”她打量他身周,奇道:“那个跟你一起的夏文锦呢?他不在?”
皇甫景宸没见过这样缠人的女子,而且,绢册的事,各凭本事,她抢不到就说自己是让,也着实不要脸了些,皇甫景宸更不想和她有什么牵扯,又退开两步,道:“姑娘请便,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皇甫景宸大步离去,桑雪薇撇嘴,有些懊恼。一直以来,只有人围着她转的,她还第一次被个男子这般无视,这让她很不舒服的同时,又升起强烈的想要接近,想要征服的心理。
她一转身,追着皇甫景宸而去。
皇甫景宸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见桑雪薇追了过来,拧眉道:“你不是要去看美女,跟着我做什么?”
桑雪薇刁蛮地道:“谁说我是跟着你?这条路这么宽,难道许你走,就不许我走了?”
皇甫景宸无心跟她斗嘴,也不再理会,继续往前走。
但是他发现他往前,桑雪薇就往前,他转弯,桑雪薇就转弯,一直在他后面,还说不是跟着他?
皇甫景宸无语地道:“桑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桑雪薇眨着大眼睛,道:“我要跟你谈谈!”
皇甫景宸不想被人像块膏药似的粘上,耐着性子道:“你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