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能和娟子再次来到大树镇上。听娟子说，她爸平时喜欢喝酒，她妈倒是没其它喜好，唯一喜欢吃臭豆腐。

今天是农历十六，正是大树镇赶集的日子。狭窄的街道上，两边是破旧低矮的房子，此时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娟子警惕地跟在李文能身后，看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因为她常听人讲，一到赶集时，小偷特别多。有很多人辛辛苦苦走几十里山路，卖些山货之类的东西换点钱，还没走出拥挤的街道，钱就被小偷偷光了，回家时才发现，哭天抹地的那叫一个惨。甭说别人，她妈就被小偷光顾过一回，回去整整骂了三天。

“可恶的小偷！”娟子心里恨恨咒骂道。

人实在太多了，娟子又背着背篓，在人流中挤来挤去更不容易，不一会就出了身汗。

兀地，她觉得屁股被人摸了下，猛地回过头，见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胡子拉碴，衣冠不振，一付邋里邋遢的样子，眼里还散发着色迷迷的光。

“你干什么？”娟子柳眉一竖，厉声叱道。

李文能听到她的声音，忙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那男的见李文能穿着军装，眼神似有一股凌厉之气，他眼里的淫秽瞬间消失不见，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太挤了，误会！误会！”说完便赶紧向另一边挤去。

“他对你做什么了呢？”李文能见娟子神色不对，生气问道。

“没事，他撞了我一下，不过看来是无意的。”娟子摇头说道，心里却不好意思说被人摸了屁股。

全镇就只有一家卖酒的，还在下街。“这赶集就是遭罪！”娟子嘴里埋怨说道。

她向前看了一眼，挤了半天才走了三十米左右，离下街还远。就在娟子欲收回目光时，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凝固了：只见她的左前方二米开外，两个看上去獐头鼠目的年轻男子正一左一右将一位看上去约摸七十岁左右的老大爷夹在中间，左边的一个大声吆喝道：“都让让，我有急事。”

他明显是在替右边的人打掩护，娟子看见右边的那个男子右手从左腋下穿过，偷偷伸向老大爷的兜里的褡裢。

老人此刻却毫不知情，苍老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喜悦之情，看样子是刚卖了东西换到不少钱。

娟子的心猛地一紧，嘴巴微张了张。

左边的小偷似察觉到了娟子的目光，他用凶狠的眼神威胁地剐了她一眼，便佯装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这男子的心里很笃定，他料定即使有人看见也不敢说出，这些老实巴交的山里人天生胆小，谁都不愿意惹祸上身。

“怎么办？”娟子的心里在紧张激烈地思考着。有心想要提醒那位老人一声，可又担心这俩小偷报复，她听说这些小偷的身上都别着刀。如果真是这样，那肯定会给自己，甚至是李文能带来危险。

但是，看见了却不管不顾，自己的良心却过意不去。

见那个小偷的贼手已完全伸进老人的衣服，娟子咬咬牙，大声叫道：“有小偷！”

那窃贼的手闪电般收回。周围的人群却被娟子这猛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有小偷？哪有小偷？”众人纷纷问道。

娟子的眼神扫过那俩小偷，见二人笑吟吟地看着她，左边的那个还对她说：“对呀，小偷在哪里。”

他面上带着笑，眼里却有浓浓的警告意味。

“你看见小偷了？”李文能回头问道。

“嗯。”

“在哪？”李文能厉声喝道，军人特有的铁血气息完全暴发出来。

娟子假意向四处看了看，说道：“好像跑了。”

那俩小偷见娟子和那个当兵的认识，便埋着头不露痕迹地悄悄溜走了。

“你这女娃不会是在故意洗刷我们的脑壳吧？哪来的小偷？”旁边有人不满地说道。

“是真的！”娟子见那俩小偷已经跑了，开口辩解道：“我亲眼看见的，一人打掩护，一个行窃，偷的就是这位大爷。”她用手指着那位老人说道。

“偷的是我？”那位老人一愣说道：“不会吧，姑娘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我可是亳无所觉。”

“你有所觉小偷就该改行了，”娟子没好气地说道：“大爷，快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老人疑惑地将手伸进衣兜，仔细摸了摸，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忙掏出褡裢，见上面有一道口子，他颤抖着手打开褡裢，见里面的钱还在，数了数一分不少。

“感谢你了，姑娘，”老人激动得嘴唇发抖：“得亏有你提醒，要不然我的钱就被这挨千刀的贼偷去了，这钱是给我孙女治病的救命钱，我……”老人激动得说不下去。

“这姑娘真是好样的！”旁边的人纷纷赞叹道。

“你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说谁是小偷，让大伙把这龟儿子扭送派出所去？”李文能心里奇怪。

“对呀，为什么不说出来，将这些人渣送去吃牢饭？”旁边有人附和说道。

娟子看着人群说道：“我也想这样做，可街上人实在太多，我担心小偷的身上带着刀子，狗急跳墙伤到人，那可怎么办？”

“这女娃年岁不大，考虑事情还挺周详。”旁边一位大娘笑着夸赞道。

“理是这个理，就是太便宜这些孙子了。”有人愤恨说道。

“大爷，你以后小心些。”娟子笑着说完，和李文能向下街挤去。

人群中，老人着娟子的背影，眼里含着深深的感激之情。

……

李文能买了五斤老刀烧，又买了些臭豆腐，和一斤猪肉，来到娟子家。

“这就叫投其所好。”他想。

刚进门，娟子看见她爸妈坐在堂屋头，二人都黑风秋脸的。

“怎么啦？”娟子问。

“遇到贼了。”娟子妈愁眉苦脸说道。

“叔，婶，你们好。”李文能说道：“掉什么东西了？”

“你是李文能？”娟子爸有些不确定问道。

“是我，”李文能说着，将买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究竟掉什么东西了？”娟子见她爸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文能，不由好笑问道。

“掉了只鸡。”娟子妈回道，她也在看着李文能，见他五官端正，眉目间自带一股凛然之气，心里暗自喜欢。

娟子“吭哧”一声笑了：“一只鸡而已，瞧把你俩愁的，是怎么掉的？被小偷偷了？”

“可不是！哪个挨千刀的，我咒他不得好死。”娟子妈气愤说道。

“巧了，我们今天也遇到贼了。”娟子笑着说。

“那你俩掉什么东西了？”

娟子摇摇头，说道：“没有。”

这时，娟子爸看到桌上的酒，连忙过去拧开瓶盖，陶醉地吸了一口，说道：“真香！娟儿她妈，快去整几个菜，我陪姑爷喝二杯。”

“怎么就成姑爷了？”娟子啐了一口。

“早晚的事。”娟子爸爽快地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