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回 动怒火坟前打痴汉,觅珍草山中历生死(上)(1 / 1)半解书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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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从那天开始,柳月瑶把工作重心都放到了找卖身契上。岳家只有这么几间房子,她猜肯定是在西屋里。

深更半夜,趁四兄弟都睡着的时候,柳月瑶悄悄地溜了进去。桌子上,柜子里,甚至床底下,墙缝里,都翻了个遍,可惜,一无所获。

她怀疑是在席子底下压着,可是兄弟四个躺在上边,她不敢贸然去掀。只好等到白天,趁岳子杉不在屋里的时候,她以极快的速度冲进去,又以最快的速度掀开席子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她失望了,垂着头出来的时候,差点和岳子杉撞个满怀。

“怎么了月儿?”岳子杉看她神情沮丧,以为她生病了,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摸,没发烧。柳月瑶躲开他的手说道:“没事,叫你你没答应,我以为你不舒服。”她撒了个谎。

“对不起,四哥到后院喂鸡了,下次四哥记着和你说一声。”“好。”柳月瑶胡乱地答应着。

六月初五,晚上吃饭的时候,岳少松和大家商量明天去给他们爹娘上坟的事。这里的风俗,收了麦子就要给去世的亲人上新麦坟。说说收成的事,告慰一下他们的在天之灵,顺便也让他们尝尝新麦的馨香。这是柳月瑶进门后的第一件大事,岳少松想叫她一起去。

岳青杨说道:“媳妇,你要不去会让人说闲话的。”“我不怕。”“我怕。”岳青杨故意装出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柳月瑶厌烦地埋下头自顾自地吃着饭:“你怕是你的事儿,与我无关。”“怎么就与你无关了?你不要不讲理好不好?”岳青杨把筷子扔到桌子上,忍不住提高了嗓门,“进了岳家的门你就是岳家的人了,做儿媳的给公婆上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到你这里就行不通了?”

“嘿,又来了。”柳月瑶也恼了,几天不发脾气还真当我是软柿子了?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岳青杨!”柳月瑶双眉倒竖:“你不要太过份!”

没等她把话说完,岳青杨抢先喊了一句:“不许摔碗!”扑哧一下,柳月瑶没忍住,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摔碗了?”

终究是没有拗过岳家四兄弟,柳月瑶答应跟他们一起去上坟,不过提前说好了,到了坟上不许提媳妇这俩字。

出了门往东走,走到村口时路分成了两条,一条往北是去县里的,一条继续往东是进山的,柳月瑶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跟着爬上爬下,走了约摸一个半时辰,柳月瑶看到前边向阳的小山坡上有四个低矮的坟头,坟前竖着四块木板,木板上没有字。

岳少松解释说:“这是我娘去世的第二年我们几个立的。当时年纪小,没有能力找人刻碑,又不能事事都麻烦二爷,只好找几块木板代替了。自那以后,一年两年的紧着过日子,也就没再提刻碑的事。其实刻碑是给活人看的,只要心里记挂着,刻不刻碑都一样。那边两个大的是爷爷奶奶的坟,这两个是爹娘的。因为娘的尸体没找到,所以里边放的是她生前的衣服。”

坟的周围长了一些杂草。岳少松带着镰,先把草给割了,然后在坟前摆上碗筷。碗里有饼有肉,是岳少松提前准备好的,还有一壶酒。

岳少松边摆边嘟囔着说:“麦子丰收了,擀了饼,拿来给爷给奶和爹娘尝尝。今年家里添了新成员,她叫月儿,是个好姑娘。”一边说着,岳少松看了看柳月瑶。柳月瑶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深深地埋下头盯着自己的鞋看。是该做双鞋了,鞋底都快磨透了,踩到石子上硌得脚疼。

岳少松见柳月瑶故意不理自己,也没再说什么,他带着岳宸枫三个跪在坟前点火烧纸钱。烧纸钱就是给去世的人送钱花,必须烧透才行。岳少松找了根树枝翻动着,小风一过,纸灰随风飞舞,这就说明那边的亲人收到钱了,他们很高兴。

柳月瑶两进地府,还真没注意到地府里有能花钱的地方。鬼魂能买什么?房子?衣服?还是地位?或者是自由?她呵呵了,一切只不过是人们的美好愿望罢了。花钱买个心安,柳月瑶也不好戳破。

岳青杨在跪下的时候拽了拽柳月瑶,柳月瑶偷偷地踢了他一脚。

纸钱烧完,岳少松带着他们兄弟几个磕头,柳月瑶也跟着鞠了几个躬,对去世的人该有的敬意不能少。

磕完头鞠完躬,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这时就听岳青杨说道:“爹,娘,有件事大哥不敢说,我来说好了。这个叫月儿的是你们的儿媳妇。你们也看到了,模样还凑合,心地也不错,干活也算麻利,就是脾气大不懂事。没关系,慢慢教,会好的。”

突如其来,柳月瑶呆住了,她瞪大了双眼紧盯着岳青杨。这人可真行,欠揍是吧?岳青杨得意地挑了挑眉,冲着她直笑。

“呸。”柳月瑶吐了口口水给他,然后冲着坟头鞠了一躬说道:“伯父,伯母……”

“叫爹娘!”岳青杨大声斥责,打断了她。

柳月瑶彻底火了,抬脚就踢。岳青杨早就防着她这一招,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回头看着她嘿嘿地笑。见柳月瑶没有追过来,才放心地停下,笑得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看他那得瑟样,柳月瑶气不打一出来。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嗖地一声扔了出去,嘴里念道:“着。”话音刚落,老远看见岳青杨抱起小腿直蹦哒。

柳月瑶弯腰又捡起一块石子,嗖地一声,只见岳青杨丢了左腿忙在右腿上揉搓。边揉他边喊道:“你还真打?”“你不是也真说了吗?你做得了初一,我就做得了十五。”柳月瑶再弯腰又捡起一块石子,岳青杨忙喊:“别打,真的很疼。”“知道疼就别胡说八道。”说着,一抬手,石子飞过去,岳青杨捂着胳膊扭头就跑。柳月瑶喊道:“你再跑,我就打你的头。”

猛地一下,岳青杨停住了,他回头看着柳月瑶说道:“好,我不跑,你打大腿吧,大腿肉多。”

柳月瑶强忍住笑刚要弯腰,岳宸枫伸手送过来一捧石子。

柳月瑶蹙眉:“干什么?”岳宸枫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打他呀。使劲打,打他个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看他还敢不敢再胡说八道。”

这下岳青杨吓坏了,这一捧得小二十块,全打在腿上他的腿就该废了。

“二哥你助纣为孽。”他喊道。

岳宸枫笑了,他故意扯着嗓子对柳月瑶喊道:“他骂你是个暴君,打他,使劲打。”柳月瑶甩手扔掉石子:“打你个头啊?没一个好东西。”

回家的路上,岳青杨一直粘在柳月瑶身边,想尽各种办法逗她说话,柳月瑶始终没搭理他,急得他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上坟回来,柳月瑶萌生了进山采药的念头。半个时辰的路,为了等岳子杉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他的身体太虚,得补。只是光靠喝鸡汤不行,柳月瑶知道一副八珍汤,对岳子杉的身体有好处。但是也要用到人参,岳少松他们买不起,柳月瑶想帮他们一把。不过做买卖自己是外行,但是进山采个什么值钱的草药来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柳月瑶就开始了进山的准备工作。

进山穿裙子绝对不行,她需要一条长裤,刚好上次穿的岳青杨的衣服还在她屋里,就是太肥太大不利索。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她拿出剪刀,挑开线,把衣服拆了,然后咔嚓几下,裁瘦剪短,又重新缝了起来。得,一条长裤搞定了。

东厢房里有雄黄,那是防蛇用的。柳月瑶用裁下来的碎布缝了两个荷包,准备装雄黄用。蛇她不害怕,但是毒蛇,而且还是防不胜防的毒蛇,她选择敬而远之。

二奶拿来的布原本是打算做背包用的,现在看来做不成了,她做了个面纱蒙在脸上。山里的蚊子多,不抹泥保护,那就带个面纱吧。

工具是现成的,都在竹篓里放着,她又搓了几根细麻绳,有长有短,大约有八九根,防备捆药用。

忙完这些,天已经大黑了,准备干粮的事只好等到明天。

地里的棉花到了该打顶的时候,岳少松岳宸枫岳青杨昨天忙了一天,今天一早又下地了。等他们中午回来,柳月瑶已经贴了二十几个饼子。岳青杨说道:“你这是拿我们当猪喂呢?饼子这东西随吃随贴就行,剩下了没两天就又干又硬,不能吃还得是浪费。”

柳月瑶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自打上坟回来,柳月瑶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她招呼岳子杉继续烧火,又贴了一锅饼子才算完事儿。

初九早上,天还没亮,柳月瑶就悄悄地爬了起来。刚买的石榴裙塞到包袱里带着备用,腰里缠根麻绳,别上短刀,背上弓,挎上箭,拿上棍子,剩余的工具一股脑全塞进竹篓里。

东西备齐,柳月瑶打开房门,悄没声地走出来,回身又把门轻轻带上。一眼看见门口放着几个斗笠,她眼睛一亮,拿了一个戴在头上。稍微有些大,将就着用吧。

溜进厨房,柳月瑶用笼布把昨天剩下的饼子全包上。三个水袋并排放着,她知道绳子断了的那个是岳青杨的,就把另外两个装满水,也塞进竹篓里。然后顺手摸了一块打火石,又到东厢房找到雄黄塞进荷包,用细绳绑到脚踝上。

准备就绪,蹭蹭两下,柳月瑶脚蹬手攀越过墙头,轻轻地跳到墙外,撒腿向东一路狂奔。等她爬上一道山梁的时候,东方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

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柳月瑶举目四望,群山苍茫,连绵不断。她知道,她要的东西就在那连绵不断的最深处。

她不想浪费时间,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会自动屏蔽周围美好事物的引诱。顾不得欣赏山花烂漫绿草如茵,顾不得倾听百鸟欢唱草虫低吟,柳月瑶振奋精神健步如飞,向着那连绵深处出发。

过了一山又一山。

羊肠鸟道埋没在浓荫之中,柳月瑶一边拨着草一边寻路。蜿蜿蜒蜒,山路崎岖陡峭,她手脚并用,借助斜刺而出的嶙峋怪石攀藤揽葛艰难而上。直到没有了路,天也渐渐地黑了下来。

倦鸟归巢,草丛中不时传出一阵鸣叫。柳月瑶找了个空阔地带,用短刀把周围的草砍了,点起一堆火,就着水袋里的水啃饼子。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在遥远的天空发出一点微弱的光。柳月瑶向四周望去,目之所及,漆黑一片。隐隐约约,她把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看成了戏台子上张牙舞爪的魔鬼,不禁瞪大了双眼。

一阵风吹过,唰拉拉,树枝晃动。总感觉有一双凶狠的眼睛透过斑驳的树叶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柳月瑶悄悄地捡起一块带尖儿的石头,嗖的一下扔了过去。扑棱棱,一只猫头鹰带着凄厉的惨叫飞进了茫茫黑夜,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孤独伴着清冷的风,冲进了柳月瑶的心田。回想自己十几年的人生,她有一种白活了的感觉,总要干点自己喜欢干的事情才行,比如行军打仗。很遗憾上次没走成,不过她决定了,等帮过岳子杉她就离开岳家庄,她要去寻找自己的梦。

跑了一天的山路,柳月瑶累了,不知不觉中上下眼皮纠缠到了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于是,她坐在地上打起了盹。突然“嗷”的一声狼叫,她猛地一跃而起,手中的短刀横在了胸前。看四周依然是寂静一片,这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再也不敢坐着睡了,她半跪着,手里紧握着短刀,时不时地睁开眼看一下四周,半睡半醒中,天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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