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回 惩恶霸拳脚展神威,存感激父女谢救命(上)(1 / 1)半解书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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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瑶一边走一边打听:“想要看病,去哪家医馆好?”路人甲说道:“你到瑞草堂吧。白家世代为医,论医术,在咱们州城那是首屈一指。”

“想要买药,去哪家医馆好?”路人乙说道:“姑娘去瑞草堂吧。那里的药货真价实,这么多年了,从没听说瑞草堂卖过假药。”

“想要卖药,去哪家医馆好?”路人丙说道:“当然是去瑞草堂了。瑞草堂收药从不作弊,你只管放心卖给他们,价钱上绝对公道。”路人丙热情地给柳月瑶说了去瑞草堂的路。“谢谢。”顺着路人丙指给的方向,柳月瑶一路找了过去。

“白记瑞草堂。”抬头看着门上的黑漆大匾,柳月瑶心道:“就是这里了。”

坐北朝南的房子,上下两层。柳月瑶抬脚进去,只见楼下三间,等着抓药看病的人排成了两队。里面一圈柜台,柜台里两个伙计正在给客人抓药。一位瘦高的老者,花白的头发,留着一撮山羊胡,看上去有五十来岁的年纪,精神矍铄,正在噼里啪啦地拨打着算盘,应该是账房先生。

门右边,两扇素白屏风半围着一张桌子,桌子边上坐着一位妇女,脸色蜡黄,紧拧着眉,双手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呻吟着。她对面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温文尔雅,正在低头写着单子。单子写好后,他交给身旁的伙计,安慰对面的病人说道:“别着急,再吃上一两天的药就没事了。”

见有人进来,大堂里执勤的伙计走过来,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这位姑娘,看病还是抓药?”柳月瑶指着柜台里面的人参说道:“看看你们家的人参。”“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家新进的宝贝。”伙计快速地打量了一下柳月瑶,双手捧过盒子说道,“姑娘别把人参拿出来,就这样看吧,这东西娇贵。”

“行。”柳月瑶接过盒子,仔细地看着:两节芦,不如自己的芦碗长,参体上的环纹不如自己的细密,没有珍珠点,也没有休眠芽。

柳月瑶把人参还给伙计,问道:“这棵人参多少钱?”“不瞒姑娘,要价三百两。”“哦。”柳月瑶点了点头,“能不能见一见你们的掌柜?”“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请。”

不一会儿,刚才在屏风里给妇女看病的那位大夫走了过来,他就是白记医馆的掌柜白继尧。白掌柜微笑着打量着柳月瑶:“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柳月瑶说道:“不敢。因为新近刚采了一棵人参,特地拿过来给白掌柜过过目。”“姑娘受累了。”白掌柜依旧微笑着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楼上请。”

跟着白掌柜,柳月瑶来到二楼一间雅室。只见里面一桌四椅,有茶有水有点心,东墙上挂着一副书法,狂草,太乱,相比之下,柳月瑶还是喜欢窗台上的那盆兰草,长势很好。

分宾主落座,柳月瑶从竹篓里拿出一棵人参放到桌子上。她慢慢地掀开树皮,轻轻地摘掉苔藓,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粘在上面的泥土,这才把人参捧到白掌柜面前说道:“白掌柜,请过目。”

“好参。”白掌柜眼前一亮,多久没见这样的宝贝了。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人参来,仔细地端详着:“姑娘自己采的?”“不是,和我三哥一起采的。因为我三哥身上有伤,走到城门口实在走不动了,就在那里等着我。”柳月瑶撒了个谎。一个弱质女流,独自进山采参会让人生疑。

她说道:“听闻白掌柜宅心仁厚,从不欺生,所以我不请自来,还请白掌柜照顾一二。”“姑娘客气。你也看见了,这几天我刚收了一棵,再收你的,一时之间也拿不出那么多钱。”白掌柜嘴上推托着,却拿着人参迟迟不肯放手。

柳月瑶说道:“我看了。说句不怕得罪您的话,您那一棵,顶多也就是三四十年,而我这一棵,少说也有百年。白掌柜慧眼,光是这休眠芽,就不是少年头的参能有的。你再看这形体,婀娜秀美,都让人舍不得吃。”

“哈哈哈,”白掌柜忍不住笑了,“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我不是说你这棵参不好,我是说我不敢多存货。像咱们这种小地方,吃得起参的也就有数的那么几个大户。我已经有了一棵,再存上这一棵,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出手。万一保存不好生了虫子,那可就是血本无归了。不过,”白掌柜拿着人参调过来翻过去看了又看,嘴里忍不住一直“啧啧”着,“这还真是棵好参。不怕姑娘笑话,我确实舍不得放手。”

柳月瑶不由得心中大喜:“这么说,白掌柜是想留下了?”白掌柜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二百四十两,你要觉得合适,这颗参我就留下,你要是觉得不妥,咱们就交个朋友。”说着,白掌柜把参放到了桌子上,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虽然柳月瑶不知道行情,但就柜台里那棵参要价三百两来看,自己这棵百年老参他能卖到五百两。不给她二百是白掌柜仗义,没说二百五是嫌难听,二百六他又有些不舍。商家暴利,看来还是经商来钱快。

柳月瑶沉思片刻,说道:“好,成交。只是白掌柜,能不能看在这棵参是我三哥拿命换来的份上,再给我加个十两八两的?我三哥的腿受了伤,我们又没了盘缠,一路上我们连饭都吃不上。”说着,柳月瑶从竹篓里拿出剩下的干饼给白掌柜看。饼子早就干透了,用手轻轻一捏,粉末洒了一地。

白掌柜说道:“看你也是个受苦的孩子。这样吧,我再给你二十两做盘缠,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柳月瑶高兴地连连点头,赚大了,“不过我要现银。”从小没见过纸币,没办法辨认真伪,她害怕上当受骗。但是白银她认识,只要称上对,就吃不了亏。

“现银?”白掌柜很为难,“官府明文规定,不能用大宗现银做交易。”柳月瑶笑道:“白掌柜说笑了,我们什么时候做交易了?明明是我给你送了棵参,你过意不去,回赠我一些银两罢了。”“哈哈哈,”白掌柜哈哈大笑,“好,老夫就陪姑娘一起掩耳盗铃。”

想起后背上的伤,都好几天了,到现在还疼,该买点药抹抹才行。柳月瑶说道:“麻烦白掌柜给我拿些药,在山上不小心让猴子掏了一下后背,怕是化脓了。钱从现银里扣,顺便再给我换点儿铜钱,我好吃饭。”

白掌柜说道:“采参就是一个玩命的营生,你一个女孩子,不该涉险。这样吧,我送你一瓶我刚配制的药,绝对好用。”

白掌柜叫人取来药,并称了二百六十两银子装在一个布袋子里,然后又叫人取了二百文铜钱一并交给柳月瑶。柳月瑶连说使不得,白掌柜说道:“几个铜钱,算不了什么,以后再有好参,尽管往我这里送,咱们也算是朋友了。”

正说着,一个伙计神色慌张地跑上来对白掌柜说道:“马旺财又来了,还带了人。”白掌柜一听,登时变了脸,忙对柳月瑶说了句“照顾不周”,就匆匆地跑下了楼。

看白掌柜神色紧张,柳月瑶虽然很纳闷,但也没去瞎猜。各家有各家的事,自己不是太阳,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普照全人类。她整理好背篓,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戴好斗笠,抱着银子走下楼梯。

刚走到一半,发现情况不对,柳月瑶站住了。柜台前面围着四五个人,一个个呲着牙瞪着眼,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好人。带头的壮汉二十岁左右,肥头大耳,膀大腰圆,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白掌柜被两个恶汉挟持着,刚才还好好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流着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被围在中间,粉面含怒,杏眼圆睁,小钢牙紧紧地咬着下嘴唇。

这个姑娘是白掌柜的独生女儿白秀英,今年十七岁,母亲早逝,自幼跟着白掌柜学医识药。因为长相甜美,性格柔顺,所以,慕名前来提亲的踏破门槛。可是没想到,这白秀英小小年纪,竟是个有主意的,择婿可以,但一定要自己看中才行。也是缘分未到,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面前这个肥头大耳膀大腰圆的壮汉,是州城马屠户的儿子,马旺财。因为是中年得子,马屠户对他是倍加疼爱。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辛辛苦苦二十年,终于把他养成了一个打爹骂娘为害乡里的恶霸。

因为看见白秀英生得俊美,马旺财三翻五次托媒人前来提亲,不过都被白秀英给拒绝了。前两天他又亲自找上门来,恶言恶语的,非要白秀英嫁给他,还拿白秀英的性命作要挟,被白秀英给啐了出去。

这还了得?从小到大,马旺财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窝囊气。越想越恼,越想越恨,于是,他纠集上一帮狐朋狗友,气势汹汹地闯进医馆就要抢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马旺财可不管那个,只要是瓜就行,哪怕到手了不吃,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今天跟着马旺财来的,都是城里有名的混混,秃三、赖五、刀疤脸和草上飞。因为马旺财能使出一些闲散银子,经常请他们吃饭喝酒,所以,他们都认马旺财为大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啥人找啥人,混混找混混。

五个人纠结在一起,今天砸了卖菜大娘的摊子,明天下药闹死城南张大伯家的狗,后天又抢了杜二媳妇坐月子吃的鸡蛋。一年三百五十多天,天天到处滋事生非,却没人敢反抗,因为他们走到哪里,都戴着明晃晃的刀子,寻常百姓谁见了不怕?

今天,五个人是酒也足了,饭也饱了,昂着头挺起胸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医馆。正巧,白秀英刚从里边过来,准备接替伙计们到后院吃饭,被马旺财抓了个正着。

“带走。”马旺财大手一挥,秃三赖五冲上去,像抓小鸡儿似地抓住白秀英就往外拖,医馆里的伙计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人敢去阻拦。

得到信,白掌柜急得眼都红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心急火燎地跑下楼来,正看见白秀英被拖到了门口。

“住手,放开我女儿。”他抢上前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掰秃三的手,秃三劲大,掰不开,他又去拽赖五:“放手,”他大声斥骂道,“你们这群畜生!”

旁边的刀疤脸恼了:“老东西,给脸不要。”他抡起拳头,朝着白掌柜的脸就砸了过去。草上飞也没放过讨好马旺财的机会,对着白掌柜一阵拳打脚踢。白掌柜哪是他们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马旺财说道:“行了,别伤了我老丈人。”刀疤脸和草上飞这才住了手,两个人一边一个,把白掌柜架了起来。白掌柜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畜生,不得好死。”咚地一下,被刀疤脸一拳打到嘴上,顿时,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马旺财嬉皮笑脸地抬手摸了摸白秀英的脸,色咪咪地说道:“细皮嫩肉的,大爷我喜欢。”“呸。”白秀英一口唾沫啐到他脸上。马旺财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捏住白秀英的下巴,凶相毕露:“放老实点,别他妈的给脸不要,本大爷可不会怜香惜玉。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乖乖地和我拜堂成亲,咱们一切都好说,胆敢说个不字,本大爷就来个霸王硬上弓,你早晚还是我的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辱,白秀英又羞又恼又恨:“爹,女儿不孝。”她含泪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突然挣开秃三赖五,猛地向柜台撞过去。秃三赖五不愧是练过的,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白秀英,把她拖了回来。

“想当贞节烈女?哈哈哈,”马旺财仰天大笑,“别做梦了,你活是我马旺财的人,死是我马旺财的鬼,今生今世,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此时的白掌柜犹如万箭穿心,他挣开两个混混的手,一头朝马旺财撞了过去:“你这个畜生,我和你拼了。”“还真是给脸不要。”马旺财抬起脚来,一下子就把白掌柜踹到了地上。可怜白掌柜,刚想挣扎着站起来,又被草上飞一脚踩在后背上,一动也动不了。

“爹。”白秀英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挣扎着扑向自己的父亲,却被马旺财一把拽进了自己的怀里:“不自量力。”他攥住白秀英的胳膊,拖着就往外走,白秀英拼了命地挣扎着:“爹,救我。”只可惜,马旺财有的是蛮力,白秀英被拉得一个趔趄接着一个趔趄。

“你们当我是死人吗?”突然,空中传来一声断喝,惊得众人忙回头,只见楼梯上走下来一个戴斗笠的姑娘,脸阴沉着,浑身冒着逼人的寒气。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早就气炸肺的柳月瑶。出场很有气势,如果手里抱的不是钱袋而是宝剑或是大刀就更好了。

见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个邋遢姑娘,马旺财冷冷地撇了一眼说道:“一边儿呆着去,别耽误了你家大爷的好事。”

“好你个头,今天我就替你爹娘教教你怎么做人。”话音未落,柳月瑶高抬右腿,脚掌内扣,唰,一个美丽的扇形划过,啪的一下正中马旺财的左腮。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一颗血淋淋的后槽牙随着马旺财的摆头华丽丽地飞了出去,嗖的一声,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

“啊”的一声尖叫,马旺财捂住腮帮子骂道:“奶奶的,敢踢我?老子跟你拼了。”他张牙舞爪,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柳月瑶侧身一让,挺膝抬脚,猛地勾住马旺财的脚腕,说了一声:“倒”。话音刚落,就听扑通一声,马旺财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真听话。”柳月瑶随口夸了一句。

接连被打,马旺财颜面扫地,他冲着四个混混喊道:“还不给我打?”四个混混早就看得发了呆,从没见过出手这么狠辣的。看她也没怎么用力,一抬脚,一颗牙就没了,真狠。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马旺财恼羞成怒,大声吼道。四个混混猛地回过神来,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

柳月瑶背着竹篓,抱着钱袋,在他们中间闪转腾挪,四个人的拳头竟然一下也没挨到她的身上。

连个臭丫头都打不过,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四个混混凶相毕露,各自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拳脚生风,劈头盖脸打向柳月瑶。

“好玩。”柳月瑶吃吃笑着,这比和那些树桩打有意思多了。树桩是硬,劈到上面硌得手疼,但是它们不动,打了几年一点变化都没有。人就不同了,不用主动出击,光是见招拆招就比打树桩好玩。从来没有这么玩过,今天她要过足了瘾。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柳月瑶一边躲闪着,一边观察身边的动静。草上飞出手快,挥拳直取柳月瑶的面门,柳月瑶举起钱袋一挡,顺便屈膝,迅速弹了一下腿,口中念道:“脚是游龙魂,专踢做恶人。”只听“哎哟”一声,草上飞冷汗直流,双手捂着裤裆满地打滚。柳月瑶“呸”了一声:“装,我又没用劲。”

刀疤脸力气大,轮起拳头来呼呼带风,柳月瑶一仰身躲了过去,顺势抬脚直踢对方下巴,口中叹息道:“天庭还饱满,地壳已不圆,可惜了。”她起身正了正竹篓,还好,人参没有掉出来,只不过斗笠掉到了地上。

刀疤脸吃惊地看着柳月瑶,捂着下巴吱吱呜呜地说不出一句话,原来他的下巴被柳月瑶一脚踢了下来。

接二连三的吃亏,混混们都住了手,面面相觑,他们你推我让,谁也不敢再上前。

柳月瑶问道:“这就不打了?我还没玩儿够呢。”

马旺财吼道:“我来。”他猛地抽出腰里的刀,冲着柳月瑶砍了过去。不愧是杀猪的,有把子力气,那刀带着风,呼啸着就冲向了柳月瑶的头。柳月瑶忙一缩身,从马旺财的腋下闪到他身后,不等他转身,飞起一脚踹向他的屁股。

这一脚,柳月瑶用了些力气,直踹得马旺财噔噔噔地往前跑了十几步,咚的一声和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切的拥抱。与此同时,两颗大门牙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自己坚守了快二十年的工作岗位,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自在去了。柳月瑶晃了晃脚腕随口说道:“弹踹勾扫蹬,瞬间牙齿崩。”

门外掌声雷动,柳月瑶羞红了脸,早知道看热闹的这么捧场,就该先把脸洗干净了,留个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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