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过去了,正如柳月瑶所猜测的,再也没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王林他们几个闲来无事,每天在院子里擦擦兵器,练练拳脚。
他们又“呼”又“哈”的,惹得村里的男女老幼没事就扒在门口偷偷地看。有几个胆大的,试探着溜进院子里,或蹲在墙角,或倚在门框上,看他们把手里的大刀舞得声声作响,不由自主的喝了几声好。看到王林瞪他们,吓得赶紧捂住嘴,埋下头,来回踢着脚底下的小石子。边踢,边时不时地偷瞄王林几眼。见王林根本就不屑的理他们,依旧练得起劲,这才又大胆地看起来。看到兴起,还不时的跟着比划几下。
一来二去,柳月瑶知道了,她把王林叫到屋里说道:“反正也是闲着,挑几个身子灵活脑子聪明的,教他们点功夫。也不求成什么武林大师,只要能强身健体,碰到欺负他们的人,就像黄大善人那样的,他们能有反抗能力就行。”
“有事求我?”王林笑着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说道,“东家,按理说你提出的要求我不能拒绝。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弟兄几个就是靠这拳脚上的功夫吃饭,教他们?等他们翅膀硬了,你还能用我们吗?典型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样的买卖,我不干。”
“嘿,在我这里牛起来了。”柳月瑶嗤笑道,“跟我玩花花肠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解雇你们?我还把话撂这,你今天必须给我挑出十二个人来,一人带一个,正好。要不然,可别怪我柳月瑶不念旧情。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也不是没见过,把我惹急了,我不介意在你身上练练。”
“哈哈哈,”王林忍不住大笑起来,“东家这气势,够狂。既然东家看得起,别说十二个,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我王林也能给你带出来。不过这工钱,你是不是该给涨涨?弟兄们也不能白受累。”
柳月瑶笑笑,神秘兮兮地说道:“把我那一千两赏金都给你好不好?”
“不好。”王林冷了脸,扭头走了。
“嘁,跟我这儿装。”柳月瑶撇撇嘴,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很快,王林在村民里勉强挑了十个年轻的成立了岳家护院大队。排好队,王林煞有介事的训了一番话,讲了讲护院大队的职责和一些练武的注意事项,然后又来找柳月瑶:“东家可满意?”“满意,相当满意。”柳月瑶嘿嘿笑着点了点头。
“好。”王林转身回到院子里,大声说道,“东家赐名了,按高矮个,黄满一,黄满二,黄满三,依次排下去,一直到黄满十。”黄金锁问道:“那我们原先的名字呢?还能叫吗?”“怎么?”王林一记冷眼扫过去,“你对东家赐的名字不满意?”“没,没有。”黄金锁吓得直往后躲。“你叫什么?”王林大声问道。“我叫……我叫……黄满一。”
燕王府里,燕王朱棣正和王妃共进晚餐。王妃端庄,聪慧,亲自执箸为燕王朱棣布菜。这时战鹰来报:“刘成回来了。”“嗯,进来吧。”朱棣头也不抬,两眼审视着盘子里的菜,若有所思。
战鹰转身出去,把刘成领了进来。刘成行了礼说道:“末将刘成前来复命。”朱棣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刘成说道:“正如王爷所料,末将刚到,就有杀手尾随而至。”“人呢?”“都死了。”“死也别想逃脱罪责,给本王鞭尸。”“王爷息怒,”刘成说道,“月儿夫人已命属下将他们的尸体拆解了,扔到深山里喂了狼。”
啪,王妃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爱妃,”朱棣关切地问,“怎么啦?”王妃忙施礼说道:“是妾身手滑。王爷,妾身身体不适,先行告退。”“爱妃且慢,看看刘成带回来什么有趣的消息。”
刘成说道:“月儿夫人说这次就算了,她可以不计较,不过若有下次,她定会杀到燕京,别说是鸡犬,就是苍蝇蚊子,也别想活着飞出王府。”
朱棣笑了:“这才是月儿。”他告诉刘成,“把你的人撤回来吧。”“那月儿夫人再有危险怎么办?”“不会的,”朱棣说道,“传令下去,如果月儿有什么闪失,本王让全王府的女人陪葬。”
“啊!”王妃忍不住啊了一声,发觉失态,她忙用手捂住了嘴。“爱妃今天怎么啦?”朱棣说道,“爱妃脸色蜡黄,莫不是真的病了?不舒服你就先退下吧。”“谢王爷。”王妃深施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刚走出门外,她忍不住摇晃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地上。丫鬟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她悄声问道:“计划还继续吗?”“继续。”王妃咬牙说道。就凭今天朱棣的举动,她更能确定柳月瑶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你死我活的较量,当然是在她还没成势的时候。
因为柳月瑶出水痘的原因,原定的八月底搬家,改成了九月初六。
初五这天下午,岳青杨又劝了好半天,才连拉带拽的把柳月瑶哄上车。王林几个已经背好了行囊,早早的等候在车旁。黄满一他们也围上来,央求柳月瑶带上他们。“那就一起吧。”柳月瑶坏坏地笑了笑,“只是你们没有车坐。”
一路上,岳青杨把鞭子甩得震天响,马像受了惊似的拼命地跑,王林他们就在后边追。不过这下可苦了黄满一几个,没跑多远,他们就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要吐的样子。柳月瑶于心不忍,她说道:“算了,慢点走吧,没把王林拖垮,先把黄满一他们给累死了。”
进了县城,看到豆香坊,柳月瑶笑了,只见大门紧闭,上边贴着一张告示:主家乔迁,歇业一天。“真有才。”她咚咚咚地砸开店门,黄卖力惊喜地叫道:“月儿夫人,你怎么来了?二老爷和大牛掌柜中午就回家了,说是下午看房子分房间。绣庄的陆掌柜也回去了,翠枝翠云她们也要跟着凑热闹,现在两家铺子就剩我和大壮了。”
柳月瑶说道:“那您就受累,把门看好,有什么事就去丁集头家找丁灿茹,那丫头热心,不会推辞的。明天您再受累跑趟黄家庄,把林大姐他们送到岳家庄去,顺便你也看看小莲,好久没见了吧?”
“哎。”黄卖力一一答应着,“月儿夫人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
刚进岳家庄,黄满一几个就被高墙大院给镇住了:“月儿夫人,你家真好。”“错,”柳月瑶说道,“既然你们跟着来了,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今晚你们就住这,我给你们开门。”说着,她拔下簪子跳下车,没想到却被王林抢了先。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东西,没两下大门就开了,二十二个人蜂拥而入。
不一会儿,王林又出来了,他说道:“东家,倒座院里的房子我们全占了,回头你们挑房间的时候就别打这几间的主意了。”“什么?你们竟然敢占我一个院子?谁给你们的权利这么浪费?”王林说道:“这还少一间餐厅呢,为了空出一间吃饭,我们就得几个人挤一间。东家要是没啥事,我们就先休息了。你坐在车里倒是舒服,这么远的路让我们跟着跑,也不知道你那心是用什么做的。我都没好意思说,东家倒先有意见了,真是好人难做。”
“哎,你……”柳月瑶“你”字还没说出口,王林已经转身进去重重地关上了大门。柳月瑶恨恨地说道:“没吃的饿死你们。”岳青杨笑道:“你是没注意,他们趁咱和黄卖力说话的空,买了一大堆吃的。”“这帮混蛋,倒是不亏着自己,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走,回家。”“你不进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整个大院都是我设计的。”“也对。”岳青杨笑了笑,赶着马车回了家。
回到家时,家里正热闹着,一大家子围着柳月瑶画的设计图指指点点,正在讨论分房间的事。见她回来,大家都围了上来。看见马旺财,柳月瑶问道:“嫂子呢?”马旺财说道:“猪舍不是还没盖吗?不着急,我想等咱们安顿好了再回去接她。”柳月瑶说道:“明后天就去接吧,我这还有活等着她呢。咱们家吃饭的人多,林大姐自己怕是忙不过来。你让嫂子搭把手,临时还有二丫帮忙,累不着她。等安顿下来,我再想办法。”
岳宸枫催促道:“先说分房子的事,月儿你不来,大家伙都拿不定主意。赶紧的,你先看看该怎么分。”
柳月瑶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都听我的?”“当然都听你的,这个家你说了算。”“这话我爱听,”柳月瑶指着设计图说道,“倒座院子里的房间就别考虑了,我请了几个护院,他们已经住进去了。”
“住进去了?”岳少松说道,“钥匙都在我这呢,他们怎么开的门?”岳子杉笑道:“月儿进门还用得着钥匙吗?”“四哥,你这次可是冤枉我了,”柳月瑶说道,“我可没动手,是护院大队的王林干的。对了,王林刚招了几个徒弟,小马哥,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学吧,正好二爷那里也好交代。”
小马哥立马兴奋了:“师父你真好。”
“油嘴滑舌。”柳月瑶继续说道,“二进院里东边两间正房给二哥当新房,西边的两间给四哥,中间三间大厅议事吃饭招待客人用,大家有意见吗?”众人都摇了摇头。
“那好,咱们接着分。三进院是正院,院子大,厢房多,东厢房第一个套间给大牛。”“我?”大牛连连摆手,“我有房子住,就不去打扰大家了。”柳月瑶说道:“不住也行,从此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人话,听不懂吗?最烦你这样的,给句痛快话,住还是不住?”“住,我住还不行吗?”大牛真是服了,动不动就要挟人。
“早说嘛,费劲。”柳月瑶白了大牛一眼,继续说道,“大牛南边的套间给小马哥,他家嫂子怀有身孕,等有了宝宝住单间不方便。再说开门关门的,风大,把小宝宝冻感冒了可不是小事。”马旺财说道:“她没那么娇气。”“大胆,师父的话你也敢忤逆,不想混了是吧?”说好的都听自己的,哪一个是真听了?柳月瑶有些烦了,她对马旺财说道,“我决定了,把你父母也接来。东厢南边那个单间让他们住,离得近,方便照顾嫂子。”“这个……”马旺财看着柳月瑶的脸,不敢说话了。
柳月瑶继续说道:“西厢房是五个单间,给林大姐和二丫一间,小莲荷花一间,陆姐姐……”柳月瑶看着陆锦试探着问,“陆姐姐想住哪?”陆锦说道:“我无所谓,和林大姐住一间就行。”“那倒不必,又不是没房子。这样吧,陆姐姐你住西厢第一间,第二间给林大姐住,第三间给小莲荷花,第四间给铁蛋。”
“堂屋是小型客厅,公用。东边这几间是一家之主住的地方,大哥当然不让。西边两间带耳房就给三哥了,将来三哥娶妻就在那屋好了。哦,不对,”柳月瑶瞅着设计图说道,“长幼有序,三哥和二哥换换。”“不用,”岳宸枫说道,“正好我和你四哥一起办喜事,住的近,方便,也喜庆。”
柳月瑶问道:“不换了?”“不换了。”“那就这样吧。任平安的腿不好,就让他和他爷爷住后院的小套间,喂马方便,顺便看着后门。四进院里的后罩房留两间做厨房,剩下的是仓库。”柳月瑶看了看身边的人,“都没意见,就这么定了。”岳青杨问道:“那你呢?你住哪?”
“我?”柳月瑶看着图纸,这才意识到,偌大的岳家竟然没有适合自己住的地方,难道这个家里真就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吗?就像柳家庄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一样?忙来忙去,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倒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突然又没有了归属感,柳月瑶的心里冷冷的,就像寒冬腊月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她在颤抖。
“哼,这个家我不呆了。”她一把撕烂了设计图纸,扭头就走,被岳青杨拦在了门口。他说道:“我住西边耳房,你住套间,省得浪费。”
岳少松说道:“还是我住西边吧,换了方向我怕晚上睡不踏实。月儿,你和老三住东边。”柳月瑶说道:“那不行,你是老大。”“我是老大,一家之主,就按我说的办。”
天色不早了,陆锦问岳少松:“开饭吗?”岳少松嗯了一声。陆锦忙叫小莲把碗筷拿来,自己站在岳少松边上开始分菜。
柳月瑶看着大家都很自然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翠枝翠云挤在了大牛和马旺财中间,她又没地方坐了。哼,没地儿拉倒,搞得跟谁很稀罕似的。她一边一个搂着小莲和荷花去了厨房,任凭大家怎么叫她就像没听见似的。
刚吃完饭,岳少松过来说道:“月儿,商量个事,今天晚上人多,就让陆锦和你挤挤。”
“不行,我不喜欢和别人一个屋。”柳月瑶瞬间变了脸。
“你这孩子,就一个晚上。再说你那屋炕大,两个人睡也很宽敞。”
柳月瑶说道:“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和别人一个屋。要睡她自己睡,今晚我搬家。”
“净胡说,哪有大晚上搬家的?不吉利。”
“放心,不吉利也是我的事,有灾有难冲我来,保证砸不到你头上。”
“月儿,”岳少松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不许使性子,今天人多,小莲那屋挤不开,就让陆锦和你一块睡。”
“我说过,我不干。”柳月瑶一脚踢开脚下的凳子喊道,“三哥套车,我要搬家。”
“站住,”岳少松喊道,“老三,把门锁上,不许她出门。”
“锁门了不起吗?你以为你真能困住我?我柳月瑶把话撂这儿,今天晚上这个家我搬定了。让搬我也搬,不让搬我也搬,你管不着。”
“你……”岳少松猛地扬起了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