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春望着坐在那儿龇牙咧嘴的儿子和忙碌的女儿，笑着说道：“还是你姐有办法，我是弄不出你来。”

说话间赵启英夹着赵启平的被褥，手里拿着扫床笤帚，把被褥往晾衣绳上稳稳的一扔，快速的展开，扫床笤帚狠狠一拍一扫，行云流水的完成了整套动作。

“启英啊，这都下午了，晒不了多一会儿。”

“能晾会儿就晾会儿呗。”

“嗯，也是！启平啊，这两天跟王大娘摘了好些香椿，妈都腌上了，晚上多给你弄点。”

“妈我想吃新鲜的炒鸡蛋。”

“妈给你留着呢，等会儿让你姐给你炒。”

“我想吃你炒的。”

“嘿，你个小白眼狼，我炒的不好吃吗？”赵启英听着弟弟的回答就很不满意，横插腰挡在赵启平面前问道。

“不是，姐，你炒菜咸，吃多了老想喝水，我上厕所不方便。”

赵启英被弟弟气笑了，母子三人在这一丝太阳的余温下尽情享受着这一刻亲情带来的欢愉。

五月一号这天，太阳起得格外早，这片厂区的每一丝空气里都充斥着喜悦的味道。

天刚擦亮，赵启英就起身了。洗漱完毕，她对着洗脸架上的小镜子披散开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拿起放在旁边的老木梳子，她歪着头把秀发垂直的放在一边，认真的理顺，今天她要梳个跟平常不一样的头。赵启英手脚麻利的把头发都拢在身后，两只手背后把头发分成三股捏牢，低低的顺着往下编成一根麻花长辫。最后就是她自己的小心思了，偏栓了一根白色的布绳，虽然看着不喜庆，但却能跟围裙袖套和帽子搭配成一套，也是相映成趣。整根辫子扎好后，赵启英沾了点水，把前额的碎发往头上上一抹擦，再带上白帽子。看着拾掇妥帖的自己，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英子，都收拾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桂春来到女儿身后。

“嗯，妈，你看行吗？”

张桂春抱着双臂站在女儿面前，看到身材面容都出挑的女儿出水芙蓉一样。连工作的白围裙都穿出了公主裙的味道，心里高兴极了。

“行！怎么不行！我女儿又漂亮又能干，这厂里谁不羡慕我啊？”

“妈，你快别说了。”赵启英挽着母亲的胳膊害羞起来。

“今天要领奖，你多吃点脸色才好看。”

“妈，鸡蛋你留着给启平吃吧。”

“咱还有呢，不差这一个鸡蛋，快吃吧！”

赵启英吃的饱饱的，一张小脸在食物的作用下更显得娇嫩红润。

踏出家门，走进胡同，隐约都能听到各家各户说话吃饭的动静，这是除了过年外难得声响。厂里都是三班倒，大家作息都不相同，整齐划一的生活响动，对赵启英来说，可能就是书中描写的交响乐那般美妙吧。

走出胡同来到家属区广场上，俱乐部早已精神抖擞整装待发。其实这个三层的小建筑原来叫礼堂，可是除了每年开厂大会用用，更多的是给大家放电影用，老马赶时髦，就改名叫俱乐部了。

赵启英正站在礼堂门口感受节日的气氛，大黄则在厂门口看见了她，老远就跑来了，围在她脚边直转悠。

“哎，大黄，谁给你戴的大红花啊？”赵启英看着大黄脖子红花直乐，领着它往门卫处走去。

“胡大爷，你把大黄拴起来吧，今天领导要来，万一有个啥事儿就不好了。”

老胡头手里正拿着铁链子等英子带大黄过来呢，开口笑道：“我这正要栓呢，这不大黄看见你了，高兴！”

“这谁给大黄戴的大红花啊，看着这么喜庆。”

“前进呗还能有谁。昨天晚上跟大黄玩儿了一会儿，走的时候给它戴的。”

俩人正在门口聊着，车间主任王乐勤从厂里过来，说道：“启英，正好你来的早。通知说徐市长也要来，你一定把你们班人数点好，看见二班三班的班长也跟她们说一声。”

“好的主任，我知道了。”

“我先走了，你快去吧。”

半个小时后，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唧唧喳喳的扎堆儿说着话。细纱一班早早的整好队伍，张秀英正挨个检查着大家的仪容，准备进场。

“哎，英子，你咋系个白头绳啊？”

“就是啊小班长，系个红色多喜庆。”

“不过我看英子今天扎一个辫子倒是挺精神的。”

“那可不，我们厂这朵小花多少人喜欢呢，是吧英子。”

一班的大多数职工都三十出头，大赵启英几岁，可大家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冲劲儿，乐意让她当这个小班长。平日工作里，面对赵启英一丝不苟的严要求还不常会抱怨两句小孩子太认真，可下了班都是大姐姐，扭头就忘了不愉快，还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赵启英站在最前面，心里默默感叹，要是没有这些姐姐的包容忍让，说不定她们一班早跟其他几个班似的，人前人后都有自己的一套嘴脸，累得很。

俱乐部的台阶上，各车间主任核对着自己的人数，要做到按车间顺序和人数有序进入会场就坐。厂里一共十五个车间，赵启英她们细纱一班本应该第七个入场，但因为今年被评了优秀班级，所以要坐在礼堂最前面，方便上台领奖。

“启英，快快，领上你的一班进去，坐中间第二排啊！”李天明镇守会场大门，还是端着小本子，仔细核对着入场顺序。

“好好！”赵启英仰着脖子回答道，转身朝张秀英挥挥手，细纱一班穿过层层人群第一个入场了。

会场里面前五排的每个座位上都摆着红绸织的红花，厂里的干事站在台上，弯下身子对着话筒喊道：“前面进来今天要领奖啊，都自己把红花先带上啊！都把自己红花带上！”

细纱一班入座，就默契的帮着身边的姐妹把红花系在胸前，头发衣服都整理到最佳位置，只等大会开始了。

台上灯光闪耀，台下气氛热闹。先是徐市长发言，对临孟市纺织厂的工作予以高度肯定，又对他们为临孟市经济做出的突出贡献表示感谢。接着又是沙主任，最后是马厂长。如果台下坐的是这艘大船的船员，那他们共同感受到的，是穿越风暴后驶向灿烂未来的喜悦与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