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英穿上自己最拿得出手的一条海蓝色连衣裙站在餐厅门口,依然觉得无所适从。她犹豫了许久,推开叮当作响的玻璃门来到大厅。这里典雅的装饰和优美的钢琴伴奏都是她从不曾见过的,直到前台服务员有一种异样的神情走上前来。
“你是?”
赵启英手足无措的回答道:“哦,我是来吃饭的。”
小姑娘上下打量着她,有一种鄙夷的语气问道:“请问您有预定嘛?”
“我不知道,我是来找栀也的...”
“不好意思,您这边没有预定的话麻烦请出去。”
前台的姑娘一看赵启英就是个外乡妹,用一种嫌弃自己过去的神情连推带搡的就要把赵启英往外赶。
赵启英急了,厉声质问道:“我是来吃饭的,你赶我做什么?”
当然她的声音招来了在座食客不满,大家纷纷侧目,露出跟前台小妹一样的神情。
栀也听到声音,及时出来解了围,一把把赵启英拉到身后,说道:“不好意思,是我没说清楚。这位小姐是来找我的。”
“哦,是来找您的,不好意思,里面请。”
前台小妹嘴上虽然客气,可内心的鄙夷却像蓄满的水池中的水,不自觉的往外溢。赵启英的眼睛被眼前的新世界迷得分不开神,自然没有注意,而栀也确实有一报还一报。
“启英小姐,您先请。”
她贴心的为赵启英拉开椅子,做出一副对待上宾的姿态,优雅的回击着狗眼看人的前台小妹。
“栀也,你太客气了...”两人落座,赵启英挽挽头发,不好意思的说道。
栀也歪着脑袋,用一只胳膊撑着头,笑着盯着赵启英没有回答。
“这地方很贵吧...”赵启英探着身子小声问道。
“不贵,我经常来喝下午茶的。”
栀也满不在意的翘起二郎腿,拈起面前的咖啡杯淡淡的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这顿就当是你的接风宴。”
“接啥风啊,我都来好几天了。”
赵启英诚实的笑了,栀也也被她直爽的笑容感染了,两个人格外和谐。
“这个,这是啥?”赵启英端起面前的咖啡闻了闻,把细长的柳叶眉挤成两条毛毛虫。
“这个是咖啡,你尝尝?”
赵启英学着栀也的样子,勉强端起来,抿了一点点,痛苦不堪:“这是中药吧!”
“你刚开始喝就是会不习惯,等习惯了你就爱上了。”
“谁会爱喝这个啊?”
“我工作的时候都离不开这个,能提神的。”
“喝中药能不提神么?”赵启英小声嘀咕到。
栀也被她的诚实逗乐了,贴心的端起桌子上的鲜奶加注进去,又添了两块方糖,拿勺子搅拌好,重新递给赵启英。
“你再尝尝?”
“嗯,这样喝挺好喝的!”赵启英表示满意,看看栀也的杯子问道:“你为啥不填,那中药汤多难喝啊?”
“我喝黑咖啡习惯了,你想吃点什么,你看看。”栀也递过菜单。
赵启英也没客气,接过看了半天,这上面的字她明明都认识,可连起来怎么就不认识了呢?她决定放弃抵抗,把菜单又递了回去。
“还是你点吧...我不知道吃什么...”
“好,我来点。”
栀也也不在直爽的赵启英面前客气,直截了当的问道:“他们这里牛排正宗,是外国人做的,咱们就吃这个好嘛?”
赵启英连连点头,看着栀也纷繁复杂的点完菜,才又探过身子小声问道:“还有外国人来咱这儿开饭店呢?”
栀也笑道:“这家饭店有几十年的历史了。老板就是外国人,后来他儿子继承了,现在应该都是孙子了吧。”
赵启英不明所以的连连点头。
“说说你吧,工作怎么样了?”
赵启英正巧没人商量工作问题,栀也的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她说完了情况,栀也想了想问道:“那你怎么想的呢?”
“我还是想去大伯的工厂看看,他们虽然比较艰苦,但是我觉得挺新奇的。”
栀也点点头,表示肯定。
“对了,我这两天逛了逛,看那些大商场里买的衣服,都不用布票的,好贵啊。”
“哈哈,是啊,你觉得那些衣服怎么样呢?”
“我以前都没见过,都很好看啊。你说的设计,就是做这些衣服?”
“不是,是设计样式。你们的布产出来只是初级布,设计衣服要考虑材质,样式,剪裁等等,才能做出来不一样的衣服啊。”
“哦哦,我以前只接触过棉布制品,像我们厂主要产的就是平布,涤绵绸府这些的。你身上的衬衣是纱质的我知道,可裤子是什么,我都没见过。”
“这个啊,这是牛仔布,在国外很时兴的。”
“哦哦。”赵启英默念着记在脑子里。
“我觉得设计这个东西以后要平民化,你看现在大家穿的都是一样的,不是蓝就是黑,完全没有区别。”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好看的衣服这么贵,谁也买不起啊。”
“所以我觉得服装业未来的走向应该是工厂化,大众化。”
两个人虽然受教育程度和成长经历完全不同,但理念却是出奇的一致。
“你不回香港吗?”
“我现在在一家服装公司工作,基本上就是上海香港两地跑,在上海的时间还要更多一些。一会儿吃了饭,你去我家吧,我拿一些设计的书给你看。”
赵启英一听这话,两眼直冒星星,激动地表示赞同。
两人的午饭就这样开始了,赵启英不遮不掩的学习着栀也教她的用餐礼仪。栀也呢,对这个谦虚好问又不装腔作势的学生表现出少有的耐心,一刀一叉的手把手教习着。
饭后两人步行来到栀也的住所,虽然外观上和赵永福的筒子楼大同小异,可是栀也却把自己的小天地打造的生机勃勃。良好的运用了空气条件,为自己弄出一番绿色的小天地。赵启英对于园艺那更是一窍不通,看到满眼绿色就兴奋不已,好奇的拉着栀也问东问西,很快一个下午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