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他们怎么办？”

“司命曾和我说过，万年之后，她会死。有没有方法可以改变她的命运？”

年君抚须说道：“你也已经说了是命运，命运是无解的。这个天地之间的规则早在一万年以前就失衡了，何必在一万年以后才来追究补救的方法呢？”他继续说着：“世间的一切都是平等的，又都是不平等的。当所有人都在想着怎么让自己强大或是让自己的世界归于统一而强大时，那就必然会有不妥协统一的人，强大的人们掠杀着弱小的群体，让原本平衡的空间规则产生了变化。”

“世间的飞鸟走兽少了，虫子多了，庄稼收成就少了。海水清了，鱼就少了，那些靠打猎捕鱼的生存的就会饿死。佛祖原本创立的是个相对平衡的空间，可佛祖没有创立世间生灵心里的平衡，无论是人类，还是神仙，总是有私心的。”

“生命有始亦有终，这是规则，也是必然的。人类之所以万年以来循环反复地死亡重生再死亡再重生，之所以没有人能打破这个规律，是因为人类只是地球空间上的食物链的最顶端，而人类以外还有神，神以外还有佛。人类不过是神佛两界联合播种的种子而已，既然是种子，总是会有成熟收成的一天，人类一生的业绩便是他们的果实，摘下果实留下树苗继续轮回重生。这就是规则。”

“私心便是破坏规则的元凶。”

年君的话，她听得半懂。

“我以为他们的命运轨道不会重叠在一起的，可谁知？”

万年前，她奉命去到人间，目的是阻止白墨（陆离）和汐羽（白阳）的命运纠葛在一起，而白阳一万年的期限是佛祖定的，而他轮回的时间是命中注定的。司命早就在万年前便从命数阁中探得他们的命运，倘若她真死了，那么平衡这个世界的一块基石将会垮掉，到那时候必将生灵涂炭，整个世间土崩瓦解。

司命给过她提示，今世的白墨会转世投胎于东市陆家，他和白阳的命运终会再次系在一起。她为了阻止他们相遇，将奈何桥旁的一株拥有灵力的曼珠沙华注入进赵家媳妇的肚子里，拥有了和白阳一样的容貌，取名赵言儿。

命运始终是命运。

即使脱离了轨道，最后也会回到原先的位置。

赵言儿的离世恰巧应证了这一原理，当白阳破天荒地要求出席颁奖典礼的时候，她才顿然醒悟，命运又岂是她能改变的。

她所做的一切终会被白阳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苏禾心虚了。

当他们的命运交织得越深，她就越害怕。当白阳身边开始出现一些熟面孔的时候，她的愧疚又岂是能弥补得了的。

万年前的孽缘，终会在万年后续上。

胡君子的前世查无此人，可他却长得和西彻一模一样的脸，他浑身透出来的满盈的金光，那是成仙之人转世投胎才会有的亮光啊。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们的出现存在着某种因缘。

“因果事相，极优极微，得道圣人也有所不知，何况凡夫。一切自有天数。”

年君说着袖子一挥，苏禾被他施了法，锁进了那一方池塘里。

......

......

东市。

初雪来临。整个城市一夜之间就像披上了白色的衣裳，在上演着童话故事一般的场景，屋檐下的红灯笼也穿了一层厚厚的雪衣，屋里的暖气还算给力，所以在屋里穿一件衣服并不会觉得冷。

陆离今天起得很早，她还在睡梦中。

他起身下了楼，进了厨房，做起了早餐。他最喜欢给她做各种吃的了，她也总是喜欢吃他做的饭菜，所以他就成了‘家庭主妇’了，她就成了‘一家之主’了。

自从麻姑刘伯死后，白阳并没有打算找下一任管家，他倒觉得这样挺好，她洗菜，他切菜，他做菜，他洗碗。

“做菜这种小事情不符合我的身份。”她总爱说这句话，他也总爱听。

因为那样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一点儿也不奇怪。

他熟练地将面包片涂了一层鸡蛋，然后下锅煎成金黄捞起，又煎了两个荷包蛋，精致的两盘早餐就完成了，又从冰箱拿了牛奶倒了两杯，最后又把餐桌挪到了玻璃窗前。

都说早餐要跟最爱的人一起吃才是最幸福的。

鹅毛大雪从天上飘进了院子前的十米竹林，竹林的树梢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晶条，重重地垂了下来。院子里的兔子从十六只繁衍到了三十只了，此刻它们正蹦蹦跳跳地在雪地里来回蹿，本身就雪白的颜色，一进雪地里就分不清是雪还是兔了；有的躲进了他们搭的小暖窝里，吧唧吧唧地啃着青菜叶。

一幅祥和而幸福的画面展现在眼前。

这么美丽的景色，自然要和最爱的人一起欣赏了。

他上了楼，见她还睡着。婴儿般的皮肤像会闪闪发光一般美丽，浓密而长的睫毛慵懒无力地耷拉在下眼帘上，偶尔努了努嘴角，一抹邪笑在嘴角散开来，就像她平日里高傲的气质在睡梦中也高傲地散发着。

原来，你竟这么可爱啊！

他心里想着，嘴上笑着，食指去碰她的脸颊，将遮住脸颊的碎发给撩到了耳后，他上前凑了过去，亲了一下刚刚抚摸过的脸颊。那人儿似乎感觉到了动静所以睁开朦胧的双眼。

楼下的早餐在等着他们，楼下的美景也在等着他们。

......

......

楼下。

餐桌正好在玻璃窗前，外边的美景一览无遗。

“来，坐我大腿。”

“哼~想得美。”

她瞪了他一眼，端起一盘早餐，去了前面，蹲在了兔子窝旁边，掀开兔子窝的门帘，从盘子里拿了一片面包片放进了兔子窝里。

“来，小兔子，给你们加餐了。”她等着兔子吃面包片，可兔子不领情，只是嗅了嗅继续啃青菜叶。然后拿出来再递进去，来回好几次那兔子都没领情。

他在里面看着，有些好笑地笑了笑，很无奈地从里面走出来，也蹲了下来。

“还说自己活了一万年，连兔子只吃青菜嫩叶都不晓得。”说着拿过她手里的盘子，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去。外面冷，所以她的手有些凉，他便用嘴给她的手哈着气，好一会暖和了才放下来。

“你怎么确定它们不吃面包片，万一它们突然改变了口味呢？”她有些气。

“傻瓜，兔子是食草动物当然不会吃除了草以外的食物了。”

“万一呢？”

“没有万一。这是它们生下来就注定了的。就像你和我，虽然很久以前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但是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虽然我对以前没印象，但是你说我是他那我就是他。这就是我们的注定。”

注定？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说注定两个字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口处有些疼，疼的让眼睛也跟着疼了起来，有种想哭的冲动。

如果真的是注定的话，前世她杀了他的那笔账会不会也在注定里面？以前常听老人说这一世的轮回是在偿还上一世欠下的债，上一世的债也会在下一世的轮回中讨回吗？

她想着想着觉得有些苦，竟流下了眼泪，他以为是她的话触到了她的痛处了，小心翼翼地安慰起来。

“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不会再让你等我了。”说着便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的怀很暖和，他的话也很暖。

......

......

世间的所有都会有一个期限，这一世约定的期限，这一世断。下一世的约定，有缘自会相见。

昨晚，他又见到她变透明了，他害怕有一天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他查询过很多古籍资料，回大学问过研究国家历史的老师，这个世界对于她的存在毫无记载也毫无根源可朔。那些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典籍里，有这样一段记载：神归于天，魔归于灭世。世间所有存在的黑暗的个体都将归于灭世之中。

最终的答案是无解。

对于他来说最痛苦的就是无解的结果，终有一天他们都要直面分离。

她瞒着他。

他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