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冷,江济宇新请了一个厨子,请沈嘉柔和江凌燕到府上吃烤羊肉,看在红豆份上,沈嘉柔对宁王爷不得不另眼相看,自然欣然前往。江济宇自己喝酒,还给两个小孩子准备了果酒。
不知道怎么聊到了六公主江凌素,江凌燕马上很激动:“那个江凌素看到我就凶巴巴的,还趁着父皇没看到,嫲嫲不在跟前推搡我,可是看到东离哥哥就装的羞怯的不行,呵呵,她想多了,她不知道东离哥哥永远是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淡淡的。明明他人在你面前,可是你永远觉得他距离你十万八千里。”
江济宇笑她,捏了捏她的脸蛋:“那你还不是一样,对我就凶巴巴的,看到徐承玉就连说人家也软糯了几分。朝中不少贵家小姐都盯着他呢,你要早点跟父皇说哦。”
江凌燕羞红了脸,小声嘀咕,“我自然听父皇母妃的。”
沈嘉柔只做不懂,专心对付烤羊肉,手一抖放了好多辛辣料,辣的只流眼泪。
许是有了酒意,沈嘉柔问起阿欢的名字,江济宇因喝了酒声音有点嘶哑,轻声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沈嘉柔抬眼看他,别看生在皇家,却哪里有一天开心和乐?哎,这人虽然贵为皇子,可是也是过得太郁闷,连个宠物的名字都这么意味深长。
江济宇似乎是喝醉了,双眼泛红,颜色异常艳丽,他挥挥手,嘴里嘀咕了几句,就退席要去睡了。
临出门前,他还吩咐太监送了盘山楂糕过来:“庆远专门送给你吃的。”他手指虚虚指着沈嘉柔和江凌燕中间的地方,两人一头雾水的互相看看,不知道他在说谁。
看沈嘉柔一脸的懵懂,江凌燕小声说:“庆远是东离哥哥的字。自然是给我吃的,你别看他是那么个冷淡的人,对我却是很好的。”沈嘉柔自然点头。
那日散了没几天,就听说皇上把江济宇叫进宫里好好地申斥了一番,但是却不知道原因,紧接着韩大将军再次出兵西疆,翰林院潘子詹被派做书吏随行,据说要去军前好好历练历练。哎,这冰天雪地的,把一个文弱书生送去历练个什么?沈嘉柔想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文质彬彬的,身形也很纤细,典型的文弱书生,派他随军估计要吃苦头了,想起那天江济宇的醉态,不由生出无限感慨。
以前,江凌燕腻着江济宇带她出宫玩的时候,也常常要沈嘉柔一起,起初,沈嘉柔总是婉拒,现在,也常常跟了去,江济宇闲得很,隔三差五带着她们四处晃荡,京城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倒真是应了那句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虽然毒舌如他,总是免不了拿两个小丫头片子开涮,三个人吵吵闹闹,似乎他的日子没那么难过了,沈嘉柔觉得他就像一个寂寞太久的孩子,虽然新得了两个不太称心的玩伴,但总好过一个人孤单。
那日,陆夫人备了礼物说要去徐府道贺,沈嘉柔不明就里,“你的承玉哥哥中了秀才,徐大人不愿声张,只是家里人乐乐,我们自然要去道贺了。你这阵子总是和公主出去玩,难道忘了你承玉哥哥?”
沈嘉柔连忙摇头,急忙说:“怎么会呢?承玉哥哥才13岁就中秀才,厉害。”
在徐家盘桓了半日,两位陆夫人在席间已经开玩笑要给他们定亲了。徐承玉含笑看她,沈嘉柔只好装作一脸懵懂,什么都听不明白。
陆夫人回府和侯爷说过完年不如先和徐承玉定了亲。沈侯爷想了想说:“太早了,定了亲孩子们再见面倒是尴尬,现在两家都是这个想法,再等几年也无妨。”陆夫人倒是觉得不早了,过年沈嘉柔就11岁了。
日子飞快,一下子就到了来年的7月,韩大将军在西疆久攻不下,局势甚是危急,可是蛮族老王突然暴毙,新王登基,居然说要议和,韩大将军陪着议和的使节在中秋前来到京城,皇上在宫中设中秋宴招待使节,江凌燕早早地请旨,请了沈嘉柔来。
“你和承玉哥哥一起来。”江凌燕悠悠地说。
沈嘉柔笑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到了日子,徐承玉来接沈嘉柔一起进宫,沈嘉柔一直爱穿素净的,今天因是进宫,陆夫人特意要她穿得鲜艳些,她只好穿了杏红色衣裙,配着镶金的玉凤簪子,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她看到徐承玉含笑见礼,梨涡一闪,徐承玉只觉得眼前一花,居然看得楞了一下子。
晚宴上,宾主谈笑风生很是融洽,蛮族派了左贤王做使节首领,居然说一口流利的官话,和皇上应答得宜,左贤王命人献舞,一时进来12个蛮族装扮的少女,个个姿容美颜,纤腰一握,舞动之间让人流连,最后居然是领舞的少女轻轻跳在上首的蔡相的食案上金鸡独立收尾,一时间人人鼓掌赞叹。
颐和公主江凌燕却有点不服气,跟身边的董贤妃说:“母妃,这舞诚然不错,不过比起嘉柔的凌波舞可是差远了。”
她声音不大却被对面的左贤王听到,一时奏请皇上请沈嘉柔也跳一曲,皇上兴致很高也就准了。
沈嘉柔为难地看看沈侯爷,沈侯爷无奈点点头,握了下她的小手。
江凌燕一叠声请徐承玉帮沈嘉柔抚琴,赶着叫人拿了自己的琴来用,又命人抬了一个乌木高几,上面放了一个高脚金盘。皇上不解其意,江凌燕只眨眨眼睛娇笑一下。
琴声渐起,沈嘉柔在高几上缓缓起舞,姿态动人,江凌素却冷哼一声:“这凌波舞宫中舞娘都会,并不见什么稀奇。”
刚刚说罢,沈嘉柔已经跳上那个团扇大小的金盘,在金盘上做了个玉山倾,轻轻向后倒去,腰肢柔软,一只纤白的小手在身后拔出头上玉钗,在金盘边上轻敲三下,徐承玉琴声适时的停住,殿内一片寂静,只听见好似美人走路环佩撞击的声音,玉声清脆,一时殿中观众动容,好久才有人回过神来喝彩。
沈嘉柔笑着站定起身施礼,浅笑嫣然,沈侯爷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原来胖胖的小身板开始抽条了,腰肢细软,可爱的眉眼居然变得明艳得惊人,特别是一双眼睛水光潋滟,顾盼间妩媚动人,倒让他看得心惊肉跳,亡妻周若锦也是难得的美人,却很是端庄,沈嘉柔似乎很像她,却又很不像,哪里不像,沈侯爷却是说不清楚。
皇上大喜:“琴弹得好,舞也很好。居然能在盘中跳舞,媲美前朝赵飞燕。”一时命人赏赐沈嘉柔和徐承玉,他们两个谢了赏,起身时相视一笑,各自归坐。玉钗敲金盘的小花样,是有一次沈嘉柔练习舞蹈,徐承玉伴奏,头上珠钗跌落敲了身下竹竿,声音清脆,两个人都觉得有趣,所以就有了默契,每到此处就停一拍。
皇上端起酒杯对着沈侯爷,“沈卿之女舞姿出众,可喜可赞。”
沈侯爷慌忙跪下谢恩,又起身举杯:“小女年幼顽劣,这凌波舞不该是大家闺秀学的,皇上谬赞,臣惶恐。”皇上倒是笑了,他笑起来眼角眉梢和江济宇有几分相似,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英俊的男子:“朕在潜邸做皇子的时候,太子妃也很喜欢跳凌波舞,朕也曾替她抚琴伴奏。她在娘家时候,不喜女红,只喜欢舞蹈,为了这个还被嫲嫲责罚呢。”
皇上说到这里,沉默半晌,眼睛却直直望着沈嘉柔,沈嘉柔不敢跟他对视,轻轻低头,皇后的脸色却是很难看,江凌素只拿眼睛瞪着沈嘉柔和江凌燕,感觉眼睛里都要放出飞箭来。江济宇神色有点黯然,一言不发。沈嘉柔心想,太子妃不就是被皇上赐死的先皇后吗?这人倒是奇怪,赐死了青梅竹马的老婆,还不许她葬在皇陵里,等闲谁提一句就会掉脑袋,可是这会儿自己到是怀念起来,这是哪一出?
偷眼看看拿着杯子,一边傻楞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沈老爹,沈嘉柔也很头痛。这怎么办?感觉是要得罪皇后和公主了。
大殿中气氛沉闷,这时突然有人说话,嗓音温润动人:“启禀皇上,听说左贤王旗下的勇士最善角抵,臣请和左贤王的勇士下场切磋,以贺中秋。”
那位坐在高位出神的皇上似乎刚刚回过神来,点头说:“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