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公子的确是改变了我一生的人。能够成为公子的侍女,已经是小雅这一生最大的幸事了。”
“只是,秦先生做的,小雅也同样感激。这和重不重要没有关系,滴水之恩,亦当涌泉相报。”
“你这性格……不适合修仙。”秦空想了想,说道。
“所以你修仙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跟随姜诚那么简单吗?”
“应该就是这样吧?不过……”小雅低下了头。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似乎也很难达到公子那样的高度。”
“在我看来,公子是注定要成仙的人。但是我的天赋……离那个境界还太遥远了。”
“只能够看着公子在修炼的道路上把我远远甩开了。”
“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呢?既然你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为什么还要继续?”
“而且,你一直想要追上姜诚的步伐,又是为了什么呢?总要……有一个目的的,对吗?”
“我的目的……”小雅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我什么目的也想不到,只是想要跟在公子身边就够了。”
“我不需要公子喜欢我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在公子身边。”
小雅看向了窗户外面。
“我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是一个聆雪阁的侍女在聆雪阁的路边捡到的我。”
“所以,我从小就生活在那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都一生都是个侍女。”
“或许有一天,我会被某一个路过的修士看重,被他买了去做侍女。”
“当然,也依旧只是侍女。或者……我会慢慢地被安排来接客,等到我没有了价值之后,就只能做做苦工什么,最后一个人孤独终老。”
“又或者是被穆川那样的人渣欺骗和蛊惑,最后活得生不如死。”
“这些,我都是可以预见的。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一生下来就不懂得什么是幸福,终身也几乎和幸福这个词绝缘。”
“我又没有什么修炼的天赋,所以在遇到公子的那一天之前,我对自己今后的人生都是悲观和麻木的。”
“但是,公子的出现,让我慢慢地意识到……活下去的意义。”
小雅顿了顿,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痛苦。
“虽然……在这之后,我被穆川掳去,他为了报复我,彻底地把我给折磨成了一个废人和……”
“他们把遍体鳞伤的我丢在冰天雪地之中,让我自身自灭。”
“就和我想的一样。而且那个时候……我甚至连一丝一毫想要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
“我只想快点去死。”
“可最后,我没有死。”
“因为公子,因为月姐姐。”
“没有他们,我即便是活了下来,那三天的时间也会是我一生的梦魇。”
“我甚至,依旧会想到自杀。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虽然到现在,我依旧会做着这噩梦,梦到我所遭受的一切。而且,这种梦魇会跟随着我很久很久……或许直到我死之前都不会消磨。”
“它们如同烈火一样在灼烧着我的心脏和大脑,千方百计地想让我痛苦万分。”
“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那都过去了。”
“所以,我想要活下去,为了公子和月姐姐。”
“没有他们,我就不再是我了。”
“我修仙,不是为了任何和自己有关的目的,只是为了可以一直跟随着他们的步伐。”
“可现在……”小雅看向了秦空。
“公子和月姐姐全都生死未卜,我……找不到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秦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
良久,小雅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说道:“秦先生,抱歉,最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抱怨的话了。”
“……没什么,当你想要倾诉心里苦闷的时候,身边有一个善于倾听的人,很重要。”
“小雅,我可以理解你心里所想的是什么。我和小苏……倾城,曾经也……算了,这没什么好说的。”
“秦先生,你和倾城之间,一定也有很多的故事吧?”
“很多故事吗?”秦空轻笑了一声,“谈不上吧。”
“而且……你觉得修士和妖兽的爱情,在这大陆之中能得到多少人的支持?”
“我觉得倾城很完美啊,我要是有她的颜值和身段的一半就好了。”
“可她终归是妖兽,还是很难融入人的生活之中。”
“可我看,倾城她很乐意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啊?”
“她一直都很喜欢人类的世界,一直都是。只是……”
“人类的世界,不喜欢她。”
“这……怎么会呢?”
“小雅,大多数人并不会像你我一样和倾城生活那么久的时间。所以,他们也不会知道倾城的本性。”
“更多的人,只会把她看作狐妖,以为她的单纯,善良都是用来诱骗人类的工具。”
“任何她的良好品质都会被说成是伪装得好,图谋不轨,是祸害。”
“没有任何的理由,任何的证据,就无端的指责她。”
“仅仅是因为,她不是人,而是妖。”
“可是,她比很多的人更像是一个人啊!”小雅内心不平地喊道。
“那又如何?”秦空苦笑了一声。
“再恶的人也是人,再好的妖……也终归是妖。”
“人,不喜欢异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我可以做到让倾城和那些愚蠢的混蛋好好相处。”
“我想向这个世界证明。人和妖……是可以拥有美满的爱情的。”
“可最终,我还是失望了。彻底失望了。”
“人的恶是与生俱来的。他们不喜欢异类,遇到了第一时间也不是想着如何去了解他们,和他们相处。甚至,根本不想弄清楚他们是谁。”
“只想着他们会造成怎样的变故,会不会造成威胁,该如何清除威胁。至少也要……防止威胁的出现。”
“心里永远只有自己利益的混蛋,这就是人。直到后来……我发现,我这么做其实也没有区别。”
“我想要让倾城加入人类的生活,或许……真的是错的。”
“曲高而合寡。在一群愚蠢的人之中,想要改变他们的错误,这样的我……也很愚蠢。”
“所以,我再也不想出现于世俗的生活中了。他们不喜欢倾城没关系。”
“我也同样,不喜欢他们。”
“如果说,非要我在这个世界和倾城之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小雅,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雅摇了摇头。
“因为,这个世界……对她不好。很不好。”
“小雅,我很羡慕你。即使是经历过那样残酷的事情还依旧对生活充满希望。你还相信着,这个世间有美好的事物存在。”
“但……我不行。我已经感受不到那种感觉了。”
“如果你真的可以更进一步,甚至达到九霄境的层次。”
“等姜诚回来之后,跟他一起去其他的世界看看吧。”
“虽然……结果或许都是一样的。”
“不过,终归看看外面的事情还是挺好的。”
“秦先生,你是说如果达到九霄境就可以去到大陆之外?”
小雅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是的,不过……我从来没有去过其他的世界。”
“秦先生,你为什么不去呢?”
“因为……倾城不行。”
“她的境界,达不到那种程度。而且,她的天赋……让她的生命有格外得脆弱。”
“我找了很多的办法……但都效果不理想。我曾经,一度已经放弃了。”
“但……事情还是有了转机。轮回之境。”
“轮回之境?”
“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和倾城在那里永远生活下去。”
……
“这就是……你真正的力量吗?”准圣看着面前的姜诚。
他的身上,缠满了赤金色的能量线,这戏能量线放出着夺目的闪光,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这个准圣笼罩在了其中。
“但是看上去,你的灵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至少和你所拥有的力量相比,顶多算是……”
“大一点的蝼蚁。”
能量线的另一段,姜诚眼神已经快要处于涣散的状态了。
一次又一次的灵魂冲击,让他本就已经消耗殆尽的精神力彻底又一次枯竭了。
现在,姜诚操控着这些仙王之力凝聚而成的能量线,是靠着自己的灵魂在死撑着。
可是,准圣的精神力还是太过可怕了。
虽然自己的能量线已经最大程度限制了对方的行动。
但是,姜诚也只能保证不让对方继续攻击。
甚至,这样做都很勉强。
但是,精神上的冲击实在是防不胜防。
而且,姜诚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要失守了。
不行了,再这么下去……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可我……还没有看到他的极限在哪里。
他的精神力的极限,灵魂的极限……还没有到吗?
姜诚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
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连最基本达的思考都进行得十分艰难了。
如同……酷刑一般。
……要动用姐姐给我的符咒了吗?
可……就算完全作用在这个,这个……准圣的身上,溢散出来的力量也足够摧毁这个星系几十次了。
不,不能这样做……
不能这样做……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其他办,办法的……
该死,意识已经彻底……模糊了啊……
恍惚之间,姜诚感觉到自己所处在的空间发生了变化。
很奇怪的变化……
好像……回到了家?
这是……我的家吗?一切在姜诚的面前忽然开始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他的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地转化着。等到姜诚再一次眨眼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坐在门槛上。
身上是短袖和短裤。
前方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很小的池塘。
小到一眼就可以看到对岸的人家。
小道,只能在上面放几只鸭。
池塘的边上,是一颗歪脖子树。爷爷说过,这是……冬青树。
是,就是冬青树。
但是,这颗树已经太歪了,歪到树枝都可以垂到池塘里了。
所以,爬到顶上也不是那么难。
姜诚记得,自己还从顶上掉到池塘里一次。
再然后……再然后,就记不得了。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一切,都是前一世,十五年前的样子。那个时候的自己,最多……也就五,六岁吧?
但那个时候……
事实上,我真的,很想有一天可以回到那个时候的。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永远地待……不!
姜诚反应了过来,他一直在寻找着轮回之境之所以可以洗脑其他人的原因。
……原来如此,通过回溯美好的记忆将这一切都钉在过去的回忆之中吗?
怪不得,秦空会那么说。
可,我不会再被骗了。
我再也不……
“诚诚?”
一个声音的出现,苍老,还带着一丝的沙哑却十分坚定。
突然让姜诚的神情愣住了。
这个声音……
在这个世界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叫自己。
姜诚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眼眶也开始红了起来。
不会错的,这个声音……不会错的。
虽然是假的,可……
“爷爷。”
姜诚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再也回不过来了。
“诚诚该起来吃饭了。”
姜诚嘴慢慢地张了张,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泪水已经滑落了下来。
他的心,好痛好痛。
可他现在做的,只有坐在那里,甚至不能让自己哭出声来。
虽然他的样子就像是在哭,但是……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
他不可以这么做。
“……爷爷,我,我马上就会去的……”
“嗯,快点,你奶奶在催了。”
“饭要凉了。”
姜诚听到脚步声慢慢地遥远了。
……
不可原谅!绝对……绝对,绝对不可原谅!
绝对不可以!
姜诚从没有如此地愤怒过。
从来都没有,以至于所有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动这段记忆。
死!
不管你是谁,都必须死!
哪怕你是神皇圣尊,我就是死都要把你拉下马!
姜诚的眸子突然变成了一种猩红的色彩。
我是个假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