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南不必担心获罪九族,也不得不说了。
他继续道:“我一时不慎越陷越深,建安侯为了避嫌,所有命令都是那人代为转达,那人先另我照着一个图纸命人在黎郡诸多地方打通暗道,一处位于城南井口,另一处可通往城东商铺,同时还连接城北码头,和城南的树林,以及我们府衙的后屋。只是我建造之后,除了那处井口可以入内,其余之间都是封死的,不能交叉入内,只有那人来的时候,暗道打开,可以从中自由穿行。”
阿灼讶然:“只有他一人?”
陈政南道:“准确的说,是他带着的人,有时候我会将银两通过那暗道传递给他,还有漳州近年来治理水患的拨款通常先会到达黎郡,我再命人送到暗道,他便会带着自己的手下穿行其间,将其运到码头,悄悄带走。只是那暗道里似乎有机关,他每次来过,就不见了来时的路,我进去找过一次,差点出不来,便不敢再贸然行动。”
阿灼和萧君彦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鬼王的手笔,但也是因为被那人控制,而无法逃脱,两人不由相视一眼。
而阿灼便也是因此,在鬼王那里看到了暗道的机关图,在凭借自己对黎郡地形的记忆与之重合,推断出着几处暗桩所在的位置,故而命人分别在城西、城南等五处地点分别设防的。
萧鹤扬面色已经微沉:“你都帮那人做过什么?”
陈政南道:“就是私收暗税、克扣了百姓钱粮、挖建暗道,每隔一段时间,将私收的税和国家颁发的军饷供银从暗道运出......”
萧鹤扬沉着脸问道:“你可知道,那些赈灾钱粮运到哪里了?”
打通暗道、地宫这样的事情,杨溯在京都也做过,没必要在黎郡也做个一模一样的事,除非,另有他用。
陈政南道:“是走水运,绕过漳州,到达漳州之南、敕晔国之北,两国的交界处,那里有处山谷,他屯了兵,那些钱用来养兵。”
“没了?”
“没了......”
阿灼冷笑一声,看向潘大奕:“陈太守可说全了?”
潘大奕连忙跪在地上:“还,还有一件......”
萧鹤扬冷呵一声:“说!”
陈政南顿时抖了起来。
潘大奕道:“我一直主管财税和户口统计,几日那桩命案后,就是那捞上来的尸体经过核实,是黎郡的人,而且是......一人是陈太守家中的账房伙计,一人是府衙的侍卫,另一个人现在身份不明,不过看起来是从外面来的人。事发之后,陈太守找到了我,不让我说出来,反正那几人都是孤身一人,家中无亲友,尸体又被泡的浮肿,难以辨认,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在那户口记档中悄悄将那两人抹去了,至于另一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阿灼冷笑:“哦?这倒有趣。”
阿灼看向陈政南:“陈太守,死的人都和你有极大的联系,你怎么说?”
陈政南咬牙道:“这事,真的与我无关。”
阿灼忽而蹲下来身:“我自然知道与你无关,你只是想要自保才不敢声张的,但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陈政南道:“他们只是失足落水,我怎么知道是谁?”
阿灼冷笑一声:“失足落水?”
说着,阿灼一转身,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去将我房里那个盛着鱼的盆取过来,还有它一旁的两个小碗。”
没一会儿,那侍卫便将那日阿灼从太子别院中捞出的鱼用那盆子端了过来,放到了陈政南身前。
此时,那盆里的水竟是墨色的,但是其间的鱼却是完好无损,自由自在的游着。
阿灼又命那侍卫打一盆清水过来,旋即用兜网将那鱼放入清水中,再将一旁的碗中朝着水盆一倒,那鱼周身便似蔓延一般散开了一层墨色,渐渐将清水也染成了墨色。
阿灼徐徐道:“此鱼名为‘涅耶扼’,是南疆的毒鱼,食之有毒,却不会很快迸发,而是会一点一点的侵袭周身,起初,中毒的人并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但是会神情恍惚,精神不济,产生幻象,以为自己便是那鱼,甚至是想要去湖中游泳、戏水,一旦入水便会像鱼一样张开口呼吸,彻底沉陷,所以,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也是正常的。”
周边的人看得惊疑不已。
而陈政南却是煞白了脸庞,冷汗涔涔。
阿灼道:“前几日,那河中浮尸都是手指间有青黑之色,与这墨色很像,若按着潘大人方才之言,那几人皆是陈太守的亲近之人,陈太守,你现在有没有想起点什么?还说那几人只是失足落水,与你无关么?”
陈政南似乎还没能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得从实招来:“那名外来的人,是咸奉斋的伙计,户口不在黎郡,常与我们暗中联络,所以查不到他的身份。那府衙的侍卫也是我的心腹,知道我们很多事,我府中的账房也替我办了很多事。
“我并不知道那鱼有毒,事发之前,我们几人曾聚在一起宴饮,那日兴致尚好,咸奉斋的那位喝的多了,建议将那湖里的鱼捞上来尝尝鲜,我们觉得建议甚好,反正那鱼养眼的很,想着吃一次也没什么,当时我们用鱼食喂鱼,发现墨色的鱼是最聪明的,懂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将它捞了一条吃,结果第二天他们就不见了,直到从湖里捞出尸体,我才赫然想起来,很有可能是他们。
“他们三个是我身边唯一对那些事知情的人,同日落水,我心里膈应,便想到或许那人是想警示我,想让我管住了嘴,不然便会同他们一个下场,这才刻意找了潘大人隐瞒他们的身份。想要息事宁人。
但我也没想到会害死了他们,可是,我始终不明白,为何我们四人同时那鱼,他们都中了毒,我却没事。而且,以往住在别院里的,也有捞鱼而食的,都不见有事啊!”
阿灼凝视着陈政南片刻,忽然问道:“我闻陈太守身上总有一种香气,请问是什么香?”
闻言,陈政南忽然一怔,面色顿时绷紧,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咬牙道:“是......是那个人送我的香......那些鱼也是他送过来的!只说养在我这里,每次城中有贵客都会来那别院里小住,有的人也会食用那些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