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连忙放下衣盆,替他拍起背来:“这么冷的天,殿下怎么出来了,也没个人跟着?”
说着,阿灼便要去找人,却被萧鹤扬一把拉住了手腕,萧鹤扬努力一笑,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出来的,阿灼,别去找他们,和我多待一会儿吧。”
那样卑微的语气,含带着眷恋与恳求,让阿灼心间猛地一痛。
阿灼垂下头来:“都是我不好,那日若不是我冲动,殿下不会这样。”
萧鹤扬抬手摸了摸阿灼的头顶:“傻丫头,那日若不是你,我已经活不到现在了,陪我走走吧。”
阿灼欲扶萧鹤扬,却赫然想起盛有萧君彦衣服的木桶,正要寻人将木桶送回时,便听萧鹤扬道:“我无碍的,你不必扶着我,我还不至于成为一个废人。”
阿灼心间抽痛:“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鹤扬不甚在意,看向地上的木桶,眸色黯了几分:“是给晋王兄洗的衣服吧。”
阿灼俯身拿起,随萧鹤扬一道走去,略微点了点头。
萧鹤扬苦笑一声:“真好......”
阿灼不解的望向萧鹤扬。
萧鹤扬苍白的唇畔微微颤动:“能有喜欢的女子陪伴在侧,还能让有人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添灯洗衣......我大概这辈子也没有这个机会享受了。”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羡慕,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阿灼胸口有苦涩蔓延,安抚道:“殿下洪福齐天怎么会没有机会,待养好了身子,定也有红袖添香的那一日。”
萧鹤扬凄苦一笑:“阿灼,你不必哄我,我知道,我大概,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吧。”
阿灼心口猛地一滞,神色也骤然凝固。
她何尝不知,萧鹤扬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可他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
可是,她欠他的命,还没有还呢。
那一日,若是没有他,她想必也活不到现在了吧。
见此,萧鹤扬反倒是安抚一笑:“想起上一次和晋王兄下棋,我还同他说,你若跟了我,我绝不会放手。现在想想,到底有几分讽刺,或许这也只能是梦了吧。”
阿灼抿唇不语。
萧鹤扬道:“不过,阿灼,没事的,便是我走了,也会在天上看着你,守护你。”
阿灼张了张唇:“殿下,你别说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灼忽而发现,蓟县的耻辱、衰败、再加上后来这一病,彻底抹去了萧鹤扬身上的锐气,连同他身上的朝气也抹去了,如今这般,让人看得揪心,她宁愿看到初见时那个朝气少年郎对着她玩味似的占有,也不愿见到他如今这般落拓。
萧鹤扬失神的凝视了阿灼半晌,忽而抬手抚向她的脸旁,阿灼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可是顾忌他的病,终究忍住了,萧鹤扬轻轻开口:“阿灼,此生能遇见你,我已经知足,其实,我也很喜欢你那首《晓风吟》。”
凤岳繁楼五云起,九华账里未成眠。
孤灯挑尽几悲客,孤枕衾寒何人晓。
说得又何尝不是萧鹤扬呢?
阿灼忽然明白,其实他和萧君彦是一样的人,他们萧家的人都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