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完全没注意齐元安的神情,只是俯身抱起了何江南,点了点他的鼻尖儿:“那到底是父皇好,还是漂亮的小哥哥好?”
何江南深吸了一口气,完全摒弃了作为一个现代成年大学生的尊严,奶声奶气的蹭了蹭:“父皇才是最好的,是我心里最崇拜、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呀。”
不出意外的,何江南又听见了齐元安若有若无的一声嗤笑。
何江南在心底反复默念“量小非君子”,但他转眼对上齐元安冷淡却嘲讽的表情时却忍无可忍了,什么君子不君子,我现在可是公主!
……何江南同学已经完全忘记了,最开始听说自己是个公主的时,他有多么崩溃。
听说过一见钟情的,还没见过一见生厌的,何江南的逆反心理顿时被齐元安激了起来,他故意软软的对圣人说道:“可是父皇虽然好,却不能一直陪着我呀。”
圣人日理万机,当然不可能见天儿陪着个小丫头,但齐元安就不一样了,他还不满十五,基本上除了念书没什么事儿干,何江南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要祸害齐元安一直陪着他。
这点儿小心思,圣人当然听出来了,只是他却没当回事儿,很是和蔼的对齐元安道:“既然阿汐喜欢你,以后你就多进来陪她玩玩儿。”
齐元安的表情变了变,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缄默的一礼。抬头再看时,正巧对上小姑娘闪烁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使完坏正在心虚。
“臣是外臣,不敢擅入宫闱,公主的好意,臣心领了。”齐元安只觉这一身正红的小丫头烦死了,忍着心里头的不满,轻声推脱。
很完美的理由,只是在一个溺爱女儿的老爹眼里,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呢!
圣人只略想了想,便笑道:“前儿宫里不还说要勋贵子弟来补禁卫?便将你分到阿汐那里就是了。”
何江南第一次没在心里吐槽“阿西吧”,毕竟一个无意识踩雷的老爹,跟一个有意识嫌弃的表哥相比,那肯定是老爹来的叫人喜欢不是?
使坏成功!
何江南脸上的笑越发真挚,笑吟吟的亲了一口圣人:“谢谢父皇!”
“只要我们阿汐别有了哥哥忘记父皇,那就是万幸了。”圣人玩笑了一句,把他重新放了下来,“同你表哥玩儿一会吧,朕还有折子要批,待会儿再过来。”
最大的靠山要走?这可能布星……
何江南偷瞄一眼齐元安的表情,只觉得一阵腿软,使坏不要紧,但坏使完了,靠山走了,这可就要出大事儿了。
只是他也知道,圣人每天光折子就批不完了,再缠着人无论如何不像话,因而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送走了满脸笑意的圣人。
还没转头呢,身后就传来一个阴惴惴的声音:“殿下想要同臣玩儿?”
何江南一抹脸,心说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不如死的痛快点儿!便强撑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转身看他:“是父皇说你可以陪我玩儿的。”
齐元安面无表情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一袭正红簇新穿花百蝶裙,衬的她越发眉眼精致的像是个年画娃娃,如果不是因为初见她就穿了正红色,那齐元安对她该是有一分喜欢的。
但事已至此,梁子已经结下了!
齐元安那声嘲笑算是戳爆了何江南的雷点,何江南也戳了齐元安的,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就是了。
不过何江南为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愣是把这人搁在了自个儿面前,两看两相厌,这就不怪齐元安反击了:“殿下想玩儿什么?”
何江南看着齐元安脸上弧度标准的笑,愣是从骨子里泛起一股寒意,直觉眼前这人仿佛不大好对付,但输人不输阵!所以何江南嗲着胆子指使道:“御花园的荷花开了,我要吃炸荷花,你去给我摘一朵。”
……这就是作死不看日子啊,何江南同学。
齐元安脸上的笑盛了一点,却也更冷了一点:“殿下当真?”
圣人走了,何江南其实是有点怂的,但她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可是受宠的公主呢!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没有在宫里殴打帝姬的,于是何江南十分任性的点了点头:“我还同你开玩笑不成?你我有熟到这个程度吗?”
齐元安听见这话,脸上原本的笑也渐渐淡了,本就锋利的眼神这会儿跟刀子似的,冷飕飕的往何江南身上戳。奈何何江南此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齐元安这幅表现,反倒让他胆子更肥:“荷花。”
“殿下,我只是个勋贵,外臣。”齐元安最后四个字咬的格外重,在他短暂的十三年生命中,还没见过何江南这么作这么熊的孩子,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何江南见状,有些得意的扬起了下巴:“可是我年纪小,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勋贵外臣,就不用听父皇的话了吗?”
这个锅太大了,齐元安当然不敢接,于是他只能表情阴鸷的瞪了何江南一眼,不甘不愿的留在了原地,何江南见状,越发兴奋了起来,几乎是眉飞色舞的嘚瑟道:“哎呀呀,你不是要走吗?”
齐元安沉默了许久,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三公主,您别太过分。”
在何江南看来,这就是自己的阶段性胜利了!于是他笑意盈盈的瞅着齐元安,眼角眉梢的嘲笑遮都遮不住:“是吗?稳重的表哥,我哪儿过分了。”
何江南话里的针对之意再明显不过,可这话却提醒了齐元安,让他忍不住怔了一下。也对,跟个小丫头生什么气。
齐元安抿了抿唇,再也没给过何江南哪怕半个字儿的反应,一副冷冷淡淡的的样子,但何江南此人也是手欠,见齐元安这个反应,就更想见他生气,于是越发得寸进尺的去撩拨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