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要——”
……
简陋的小木屋里,许亦又一次从梦中醒来。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心中默默叹息:
“又是这个梦,看来我真的是魔怔了,不是每个西湖都有白娘子,也不是每个捕蛇村都有小白蛇”
他拍了拍自己脸,然后起身下床。
简单洗漱过后。
便从墙上取下竹篓和镰刀,带上干粮,准备出门打草。
“娘我出去啦。”
“诶,孩子,小心点早些回来”
屋前洗衣的妇人是他的母亲林氏,三十岁出头,相貌清秀。
和母亲打过招呼,便自往村外行去。
“哎,今年的春税又加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身后传来母亲的叹息,让他小小的脚步又沉重了几分。
许亦今年岁。
穿越时是个婴儿。
听说是在河边被捡来的。
起初并无意识。
后来长大才逐渐恢复记忆,因此天性里倒留有几分孩童应有的纯真。
直到恢复记忆以后,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白蛇:缘起中的捕蛇村。
于是就天天做梦梦到自己变成许宣。
盼望有一天按剧情发展。
从此开挂逆袭,迎娶白富蛇,走上人生巅峰!
虽说当草莽英雄这种事有点变态,但白娘子美啊!
美成那样了,谁还在乎物种?
真爱就得跨越物种!
更何苦,男人变态一点有什么错?
结果倒好。
恢复记忆三年来,一点梦想成真的迹象都没有。
别说白蛇,连青蛇都没遇见过。
去后山采药,也没发生过故事里的情节。
更糟糕的是。
传说中的修仙者也似乎并不存在,只从村民们口中偶有听闻。
于是就这样。
他一边从小苦练操蛇之术。
一边慢慢悠悠长大,过着普普通通的乡村生活。
只是比他想象中要艰苦许多。
毕竟农耕时代,封建社会,生产力非常低下,想吃饱穿暖都不容易。
不止要面对五花门的赋税。
还有繁重的徭役。
因为家中只有一个养母,作为唯一的男丁,再过几年他就得去服役了。
巨大的生活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然而为了生存,他只能努力坚持。
没办法,身体太小,空有一身想法无处实施,只能先得过且过。
……
“君不见,东流水,来时无踪迹,去时无穷已……”
乡间小道上,许亦背着小篓子轻声哼唱。
他现在准备去打猪草,回来留着明天喂猪。
捕蛇就算了,拿无毒蛇练练还行,真去野外抓蛇,被咬了怎么办?
村子里这些年的惨案可历历在目。
这二来。
万一未来娘子真是蛇妖呢?岂不是把娘家得罪死了?
好在他一个岁孩子,也没人勉强他,倒也乐得自在。
“许亦哥哥,又来打草吗?隔壁家翠儿今天找我来喊你玩过家家”
“哟,小亦啊,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只要你嫁给我侄女当上门女婿,叔天天给你炖蛇羹,补身子。”
猪草生长在河边,许亦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人了。
一个是同村放牛娃小胖。
不远处那个戴斗笠,背竹篓,手里拿根棍子的,就是捕蛇人。
“小胖你跟她说,我下午回来带她捉蜻蜓。”
“林叔,铁锤姐姐值得更好的男人,我还小呢”
许亦跟他们打招呼,心中颇为无语。
他太难了。
隔壁家翠儿还是个六岁小萝莉。
林叔的侄女今年十六,体重也是十六,后面加个零。
他还是个孩子啊!
这怎么顶得住?
“好啊好啊,捉蜻蜓我也来!”
耳边传来小胖的声音,许亦不再搭理,低头干活。
打猪草不需要什么技术,他六岁就学会了,如今已颇为熟练。
他一边走一边打,约莫打了一个时辰。
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树林深处。
猪草装了满满一篓,又踩实了又填平,累出一身大汗。
“前面有条河”
抬头一看,前面是一条河。
忙跑过去放下篓子洗脸,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回家。
“哗啦啦”
日头当空照,清泉石上流。
河水往脸上一泼,清凉冰爽。
干活很累,但也很充实。
重重的竹篓是他锻炼的重要工具之一。
十来斤猪草,走走停停,回到家刚好筋疲力尽,一觉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魔镜啊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看着面前的河水,他玩心大起,对着河流问道。
“哗啦啦”
河流不说话。
他又问:
“魔镜啊魔镜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河神吗?听说故事里都有河神,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这样的游戏他乐此不疲,万一真有河神呢?
“哗啦啦”
河水依旧,水面只有自己的倒影。
一个岁小男孩,稚嫩的面孔十分可爱。
“好吧没有河神,也没有剑仙,也没有白蛇……”
得不到回应,他顿觉无趣,只好摇摇头,准备回家。
然而就在这时。
前面划来一道木筏,是一名船夫,正带着鸬鹚在河中捕鱼。
许亦笑了,想起记忆中的某些画面,双手作喇叭状,对着渔夫唱道:
“哈啊啊哈啊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嘞”
“春雨如酒,柳如烟嘞”
一首童声版《渡情。
词不应景,但曲子好听,又充满童趣,很快便将渔夫吸引过来。
渔夫哈哈笑道:
“小娃娃,唱得真好,再唱几声,俺送你几条大肥鱼”
说话间,身旁的鸬鹚已经从河里抓出几条鱼来。
“真的吗渔夫大叔?太好了”
许亦眼前一亮,继续唱道: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方唱到这,两条鱼已经飞了过来。
“谢谢渔夫大叔!”
许亦接住,美美地放进篓子,正想休息一会儿,身后突然窜出来一道身影。
“汪汪!汪汪!”
是一条小黄狗。
许亦回头看它,意外道:“阿黄,你怎么来了?想吃鱼吗?”
阿黄是家里养的狗。
全名“天黄”。
每天天没亮就起来到处野,哪儿都去,唯独不爱来这,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来了。
“汪汪!汪汪!”
阿黄叫个不停,见他不动,又去拖的他裤腿。
“……好吧,我正准备回家呢。渔夫大叔再见。”
他看出阿黄的意思,告别渔夫,然后跟着小黄狗一路回家。
却没看见。
就他走后,河边一颗大树旁,忽然冒出来两颗人头。
左边那颗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娃,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喃喃轻唱: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姐姐,你说我们能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吗?”
她口中的姐姐,是旁边另一颗脑袋,也是个女孩儿。
比她要大一些,看起来十岁左右,上身穿白衣,她远远盯着男童道:
“天规地法,人妖殊途青儿,我们以后还是莫要来看他了,这些歌儿你都记着,回去自己唱便是。”
说罢扭头过来。
那上半截人身之下,赫然竟是一条蛇躯!
而且还是白色!
与她一起的,正是一条青蛇。
“我……我又不是来看他的,我就是想听他唱曲儿”
青蛇有些理亏,便开始转移话题:
“姐姐,我们化形以后找他玩好不好?或者把他抓回来,让他天天给我们唱”
白蛇无奈瞥她:“小青”
她这才妥协:“好吧好吧我听你的就是。”忽然缠住白蛇:“姐姐,我们以后要永远在一起!”
白蛇点点头:“嗯”
两“人”游下河中,消失不见。
“哈啊哈哈啊哈”
“西湖美景,三月天嘞”
“西湖,西湖在哪?”
不远处飘来渔夫的歌声,自在流淌的河水悄悄翻了个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