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一直在码头上帮忙,查账记账做账,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而何安下在道宁医院的日子也过得很平静,“师傅,饭做好了,师娘呢?”“买花去了吧,对了,你去对面再给我拿两副膏药。”何安下应声出门见到师娘拿着花走入小胡同,“师娘?”玉珍似乎没有听见,何安下紧紧跟上,却来到快活林的后门,进去之后走过花梯,听到一阵嗯嗯啊啊并且伴随着床摇铃的声音。何安下明白了什么,回到医院看着自己的师傅却不知怎么说。崔道宁见他回来,“膏药拿来了?”“二叔他没在。”崔道宁愣了一下,“嗯,知道了。”何安下躺在床上,想着假如告诉师傅二叔和师娘偷情,只怕师傅会当场去世。
第二日,何安下上楼见到师娘玉珍,“师娘,我知道你去哪儿了,以后别再去了。我怕师傅知道后会伤心。”玉珍没有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有些激动道:“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何安下明白过来,师娘外表温柔贤淑,其实内心放荡不堪,既然劝不了,那就不再多言。
崔道融靠在玉珍怀里,哭诉道:“我这店一卖,债主全上门。逼得我只能上吊,可是,上吊绳我都买不起。”见他可怜,玉珍心一软,“你哥有钱,我让他借给你。”“我哥有多少钱?”“很多。”看着玉珍走楼梯,“你不走花梯,走楼梯,不怕辜负了我这这赏心乐事谁家院!”“我来你这的事何安下知道了。”“我哥不是说膏药不管事吗?来颗药丸试试。”玉珍拿起药盒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是夜,玉珍偷偷拿崔道宁藏在衣柜后面的钱。崔道宁醒了过来,“玉珍,要用钱呐,用钱跟我说啊!”“不是我要用钱,是你弟弟快被债主逼得上吊啦。”“啊!”“道融追起女人来跟你当年一个样,我以为何安下会告诉你的,以后,我再也不见道融了。”啊。。。。一声惨叫响彻小楼,睡梦中的何安下被惊醒,跑上楼一看,崔道宁脸色发紫,身体已经凉透了。
何安下看着崔道宁的遗体,想起和师傅开心的时光,心中悲痛万分,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将崔道宁下葬。何安下看着手里的空药盒,问自己:“要是把二叔和师娘的事情告诉师傅,师傅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
崔道宁头七之日,崔道融上门来找玉珍,不屑的瞥了一眼何安下,“玉珍,玉珍,我搬进来,公鸡放哪?”玉珍打开窗户看着他,“随便。”“下午去游湖,别迟哦。”又道:“我饿了。”“想吃点什么?”“想吃你。”何安下站在楼下,听着床铃摇晃的声音,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们二人要出去,何安下挡在门口拦住,“你们俩谁都不能出去,今天是师傅的头七,师傅会回来的。”崔道融道:“那你就告诉他,我们出去玩了。”崔道融上前要走,何安下欲要拦阻,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崔道融怒喝一声滚开,接着将何安下推到一边,冷哼一声推门离去。玉珍想要跟上,却被何安下抓住手臂,玉珍使劲挣脱,紧随崔道融离开。何安下没办法,跪在崔道宁的遗像前诉说着什么。
崔道融带着玉珍坐船游湖,“来,先喝一杯。”“你哥死了,你却一点也不难过。”“没了他,你不就是我的了。你还告诉我,他的钱多的很。”玉珍似乎想起了什么,“是你做的。”“呵,我做了什么。”玉珍激动道:“你杀了你哥。”“都是他的错,谁让他不让我住在你们家。来,喝了它。”玉珍摇摇头,啪,崔道融拍案而起,“我让你喝。”玉珍起身想要逃离,却被崔道融按到小榻上,伸手去撕她的衣服,“给我脱,脱了它。”就在这时船舱内水声响起,崔道融惊道:“水,漏水了。”这时才发现船舱的门被人用锁链锁上。“救命,救命啊!!”呼救声不断响起,但是船内水漏的太猛,很快游船沉下了水面。何安下在水下想要去救师娘,可惜打不开铁索,眼睁睁的看着师娘死去。
呼,何安下来到明光寺大雄宝殿,对着佛像不断的磕头,刚才在水里似乎看到了满天神佛在注视着他。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扭头看到一个大和尚立在那里。“老僧如松,是本寺的方丈。施主有什么事需要贫僧帮忙吗?”“你帮不了我。”“佛陀也帮不了你吗?”何安下不想与他说话,起身想要离开。却被和尚叫住,“站住,义庄送来消息,湖上刚死了一对男女。施主,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说实话。”“是他不对,他杀了我师傅。”“都是杀人,他不对,你就对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道士的时候,师傅教的。”和尚闻言哈哈哈大笑,“那又为什么来庙里磕头?”“心慌,躲一躲。”“到庙里就躲的了吗?”指着他道:“你自己造的孽,在你自己身上,往哪里躲。”
何安下一时不能作答,“去佛前跪下。”何安下转身跪在佛前,啪,如松一鞭抽在他的身上,“疼不疼?”“疼。”“知道疼,就好了。”啪,又是一鞭,“好好忏悔,问问自己,你做的事,是行善还是作恶。”何安下把船凿沉的那一瞬间,二十年来信奉的天地大道,善心慈悲,一下子就塌了。玉珍临死前的眼神,箭一样射穿了何安下。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如露亦如电。他在明光寺里入定七日,深深忏悔。佛经上说,忏悔的愿力能让枯树开花。花虽开了,何安下还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何安下看着如松端着一个碗过来,“大师,我知罪了。”如松道:“你入定七日,一定饿了,喝完粥吧。”何安下拿过碗来,碗里却是空的。如松俏皮的道:“自己去盛。”“大师,我入定的时候,跪遍了天地万物,请求宽恕。可还是安定不下自己心中的恶念。”“拿你心来,我替你安。”“可我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自己去找。”何安下不知该去哪找心,回到道宁医院又过起了平静日子。
江安阳在码头上刚开始什么也不懂,跟着明哥学了一段时间,也了解到一些门道,黑虎堂主要做的是海外运输,规模不小,在这上海滩算是站住脚跟。原先只是个小堂口,随着吴耀祖的经营由黑转白,做起了正当生意,但是黑道上的人见到也要给三分薄面。严明就是黑虎堂的二当家,个性沉稳有魄力,黑虎堂有现在的发展,他可是功不可没。就是文化水平不高,最近码头上的生意有些不好,经过江安阳的查账,揪出了几个贪污腐败的高层,看着他们一个个跪在吴耀祖面前,大声讨饶,“虎爷,我们是兄弟,我为帮会干了半辈子,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吴耀祖一脚将他踢开,“知道我为什么让一个外人来查吗?就是想知道你们贪污了多少,就一个人贪了20万大洋,20万啊!你们几个加起来都快有100万了。”“虎爷,我们知错了,给我们个机会吧,求求你了虎爷。”“想让我饶了你们,可以,限你们三天内将贪的钱吐出来,然后离开上海滩,永远不要再回来。”“好好,多谢虎爷,多谢虎爷。”
三天后几个人差不多把钱凑够了,有个人差一点,吴耀祖也没有过多追究。严明带着江安阳来到一处山坡,几个高层被人从后备箱脱了出来,可惜嘴里被堵着布,想说什么说不出口,大概意思就是求饶。江安阳看了他们一眼,“明哥,虎爷不是放过他们了吗?”“是啊,虎爷是放过他们了,但是规矩放不过他们。人在做,天在看,他们这些年中饱私囊,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低下的兄弟们吃糠咽菜,你说我该怎么办?”江安阳默不作声,他最多算是吴家的座上宾,不是黑虎堂的人,不能插手内部事务。明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江,你跟我有一段时间,看的出来你是宅心仁厚,但在上海滩人不狠站不稳。”说着将一把枪递给他,“杀了他们,就算是你的投名状,以后黑虎堂就是你的家。”
江安阳犹豫了一下,将枪接过,啪啪啪。。直到将子弹打光,看着几个大活人变成了尸体,内心深处古井无波,就好像天生漠视生命一样。杀人,真的不难,难的是面对杀人之后。明哥面露欣慰的将他手上的枪拿走,“挖个坑将他们埋了吧。”回到吴家后江安阳将自己锁内屋内,三日滴水未进。盘坐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死了一样。当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后,整个房内亮了起来。“叮,完成任务明心问道,获得100轮回币。”听到这个声音后,江安阳睁开双眼,目露精光,体内气息奔腾如流水,浑身发出嘎巴嘎嘣的声响。洗个澡后,穿戴整齐,一下楼就看到吴馨月坐在沙发上看书。
吴馨月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咦,小道士,你终于肯出门了,为什么要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我心有感悟,闭关一段时间,这是第几天了?”“这是第四天了,你几天没吃没喝,怎么不见你虚弱,反而精神奕奕的。”“还好,这就是修道的好处,修炼到高深地步可以辟谷数月。”“哇,真有这么厉害,那你也教教我吧。”“可以啊,我修行约十年才有今天的成就,你现在起步晚了点,不过若能勤学苦练,20年就能达到我现在的成绩。”“啊。20年!算了吧,我还是不练了。”吴馨月脸色不好的继续看书,江安阳看到她手上的《徐志摩诗集,“吴小姐,还是不要看这个了,看点别的也比这个好。”
“什么?这可是徐志摩的最新诗集呢,刚出版的。”“哈,那吴小姐知道徐志摩的为人吗?他的朋友要出远门,就委托他帮忙照顾自己的妻子,结果照顾到了床上,这种人的诗有什么可读的。”“不可能,这事你从那听说的。”见吴馨月面露不悦,江安阳道:“是不是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好啦,不用在纠结这些,下午还有诗会吗?要不要我陪着你去。”最后吴馨月还是带他来了鸿泰茶楼,每个月举办两次诗会,一众小姐姐再次见到他非常开心,招呼着他们坐下。莫如玉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牡丹旗袍,看起来有一股知性美,如盛开的白兰花,只是远观就能让人心旷神怡。
“江先生,实在抱歉,上次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在报纸上刊登了你诗词,希望你能见谅,主要是我太喜欢了。”“无妨,前人佳作,自当流传,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不敢居功。”“江先生品德高洁,如玉佩服,不知今天又有什么佳作,也让我们众姐妹开开眼。”方文倩急着道:“小道士,你快说啊,我小姨可是你的诗谜,她还让我记下来拿回去给她看呢。”江安阳起身道:“最近心有感悟,作诗一首,在此献丑了。”“嗯,快说,快说。”江安阳沉吟一下:“我有仙心一颗,久被凡尘蒙锁。何日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