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余树生哪里是这么好赶走的?
只见他下盘在这一瞬稳得不行,死死得定在了那张八仙桌边,手里没了筷子也无所谓,只死死抠住手里的碗,仰起头往就将面混着汤倒进嘴里去。
直到面碗里什么也不剩了,他才放下碗,用袖子一抹嘴,打了个响嗝,对余根生说:“大哥你这么做就不对了,我是金花儿的叔父,那叔父也是半个爹了,给她做个主有什么不对的?”
这话将余根生气得不行,也不懒得多说了,只发了狠将余树生轰了出去。
被赶出院门后,余树生十分不介意的拍了拍刚刚摔出来时那一身的泥,抖落两下身上的土,朝着正在关门的余根生喊:“大哥,我晚上还来家里吃饭啊!叫金花儿多煮一点儿,哦,对了,爹娘应该也会一起来吧!有啥好东西别藏着掖着的,拿出来孝敬孝敬爹娘啊!”
说完他便施施然的走了,直气得余根生在门后头捏着门栓青筋暴起。
傍晚时分,余树生果然带着一家老小都来了。
因为老贺氏与老余头也来了,余根生即便不想叫余树生进门,也没法拦着了。毕竟不叫余树生进门,那是兄弟间闹矛盾的小事情,但是若是不叫老贺氏与老余头进门,那就是不孝顺的大事情了。
不孝顺这样的大帽子,余根生还戴不起。
所以只好忍耐他们一大家子暂时的鸠占鹊巢,看着他们就那么大喇喇的往主位上坐了。
老贺氏自打上回被三太公当众说出休书的事情,似乎就没有以前那股子作劲儿了,来吃饭虽也还是趾高气扬的,但到底没有对着余金花余银花两个指手画脚了。
倒是小贺氏拎不清,一进门就开始表演了,“哎呀,话说这大伯自打搬到老宅后啊,我还是头一回正儿八经的登门呢!还别说,这破烂的老宅都被收拾得这么好了,可见大伯身上余钱不少呢!有这么多钱,怎么也没想着爹娘两个跟着我们吃清粥就咸菜的,亏得族里还夸大伯孝顺呢!”
老贺氏虽然自己不作妖了,但是小贺氏作妖,她也不会拦着,还在一边恶狠狠的瞪余根生,看着应该是十分赞同小贺氏的话了。
老余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默不吭声,跟在老贺氏后头进了屋,然后默默坐在首位上,低垂着头,仿若一切都与他没关系似的。
余树生则是一脸的得意,按照还未分家以前的姿态,往八仙桌的左侧坐了。
看着她们一家子还是这样,一点也没有现在他们是客人,余根生一家子才是主人的自觉。连金果儿也抢先坐了自己的座位,余鱼心中的怒气便压抑不住了。
她可不管老贺氏几个是不是长辈,若是论起来,在座的没有谁真正有资格做她的长辈,所以余鱼极度不耐烦,一把将金果儿推开了去,坐在了平素坐惯了的位置上。
金果儿被推开,差点摔到地上,吓得立马就嗷嗷哭。
这下小贺氏终于停止了她念经一般的叨叨叨,怒目瞪着余鱼,习惯性扬起手就要给余鱼一巴掌。
在小贺氏扬手那一巴掌下来之前,余鱼冷冷的看了小贺氏一眼,警告她说:“小婶小叔,这可是我家!咱们分了户了你们没忘记吧?”
小贺氏这个人向来欺软怕硬,对温柔的余金花与对待脾气爆的余银花就完全是不一样的,对待从会讲话起就敢跟她顶牛的余鱼,就更加不一样了。
见余鱼那杀死人的眼神,她哪里还敢打那一巴掌?何况还有个犹如饿狼一般沉着脸的余根生就坐在一边呢?
小贺氏气呼呼的收回了手,见自己奈何不了余鱼,便对余树生喊:“你是死人啊!你儿子被欺负了看不见啊!”
这时余树生才不满的看了小贺氏一眼,心说:没用的东西,连个六岁的孩子都斗不过,叫你来有什么用?还要老子亲自下场!
但既然来了,余树生不生事,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站起身来,拉着余根生坐到他的旁边,仿佛余根生才是客人一般,热情的招待到:“大哥,你坐我边上!来来来,咱们兄弟一块儿坐!”
等将余根生按到座位上,才严厉的瞪了一眼余鱼,说:“女娃子坐什么席,到厨房里随便吃点就成了!”
听到这话余鱼可就不乐意了,好在余根生还是可靠的,只听见他“嘭”的一巴掌拍在饭桌上,呵斥到:“这里是我家,你要耍威风回你自己家去!余树生,你是不是皮子痒了?不吃饭就给我滚!”
这一巴掌的声响可把余树生吓了一大跳,这么多年,余根生可从来没在家人面前霸道过,头一回拍桌子摔碗,这样大的怒火,连老贺氏都吓着了。
果然,这下子余树生还有小贺氏就安静了。
余鱼看着他们一脸悻悻的闭嘴后,心里虽舒服了些,但还是觉得辣眼睛,于是滑下长凳,对余根生说:“爹,我去厨房帮姐姐们去了。”
然后就到厨房去帮余金花烧火去了。
其实晚饭已经快做完了,余鱼才指点过余金花蒸完水蒸蛋,这会儿又进厨房,余银花便好奇的问:“怎么了,小鱼儿,你怎么又回来了?难倒他们还催咱们上菜了?”
余金花听到这话一脸惊恐,赶紧加快动作,一边快速的挥动锅铲,一边问余鱼:“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先上菜啊?不然等急了奶奶和小婶只怕要骂人……”
余鱼叹息一声,对余金花说:“大姐,咱们已经分家了,你还怕什么?你只管慢慢做,他们还吃吃,不吃滚就是了。”
对大姐这个脾气,余鱼真的有些无力了,这都分家一个多月了,她还是没有从被支配的习惯中走出来,一见到新屋那边的人,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余银花对余鱼说的话很是赞同,她方才听见余根生发脾气的声音了,知道余根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逆来顺受了,心中便不怕老贺氏他们了。且余银花心里本来就对余树生一家十分不以为然,恨不得现在就拿大扫帚赶了他们出去才好。
但余金花却没有余银花这个觉悟,她听余鱼竟说出这样话,吓得立马放下手中的锅铲,对余鱼说:“小妹,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学爹爹的?爹这么说那是因为爹爹是男子,是一家之主,他还是小叔的大哥,能对小叔说滚,你可别这么说,要是叫人听见了,那可就出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