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来?
你怎么敢来?
你怎么敢来?
这个问题犹如一把石锤,狠狠地敲到张诺的脑袋上,让她头破血流。
无论你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无论你是不是对我的母亲还存有感情,都改变不了你出轨的事实,而身为你目前家庭的一份子,我为什么没有理由,为什么没有胆量来质问你?
就因为你可以让我们母女两个净身出户,还是因为你长期以来用各种理由控制暴力我们母女,让你觉得我们只是待宰的羔羊?
张诺的眼睛渐渐湿润,可是她不敢直视郑啸的眼睛。在她的记忆里,郑啸惩罚别人的手段是极其厉害的。她还记得自己曾经不愿意弹钢琴耍脾气的时候,郑啸会罚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弓着身子抄写琴谱。
害怕,是她对于这个男人最深的影响。
张诺感受到郑啸的眼神一直注视着自己,觉得手脚开始发凉,差一点就要脱力晕倒。
郑啸问:“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她勇气,张诺突然扬起头,用小声但是坚决的语气说:“你不要忘了,你是因为谁才走到今天的?现在张氏还叫张氏,不是叫郑氏!”
天知道这句话给了郑啸多大的刺激,郑啸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他转头对着那个女人说:“你先进屋去!”
这个女人呆在郑啸的身边长了,对郑啸的脾气一清二楚,从此时郑啸的眼睛里,她看出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她没敢多说什么,转身回到了房间。
现在只剩下了张诺和郑啸两个人。
郑啸突然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张诺一巴掌。张诺洁白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郑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其实郑啸和张家母女的关系早有不睦。
郑啸一开始和张诺的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外面就有人说他是吃软饭的,嘲讽他的家世。后来他利用张氏作为自己的跳板开拓自己事业的时候,又有人说他是狼子野心,是个真正的小人。
一开始在张诺和她妈妈记忆里的那些美好的时光,可能都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间隙早就在,只不过是双方都在刻意地回避这些问题罢了。
沈长安在看见监控画面扬起的一只男人手臂的时候,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眼睛里的笑意更加明显。
打啊,赶紧打!
他们闹得越厉害,自己就越能把这趟水搅浑。
郑啸这几年是把张氏经营得不错,但是在沈氏陈氏这些从上好几辈就开始传承下的老牌家族眼里,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这次郑啸的手伸得太长了。
郑啸几乎是开始了单方面的殴打。其实郑啸很少对张诺动手。比起她那位常在家里的妈妈来讲,张诺对他的价值更大。无论是将来作为联姻工具还是带在身边作为自己不是狼子野心的证据,张诺都是他手里的一块大的筹码。所以张诺必须是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的形象,身上怎么可以看见一丁点的伤痕呢?
但是今日不同,张诺说的这些话基本上是撕开了这么多年他深藏在自己内心的自卑和痛苦,郑啸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对着张诺拳打脚踢。
张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捂住自己刚刚被郑啸踹了一脚的腹部。郑啸用脚在她肩膀上一踢,让她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郑啸用脚尖把张诺的衣服踢出门去,还特意使劲碾了碾张诺的手,然后用力朝着张诺吐了一口唾沫。
“你不要想着有谁会来帮你,你相信我,我不但要让你们母女两个净身出户,我还要让你们身败名裂。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郑啸骂骂咧咧地把门一下子关上,只留下正在无声地掉着眼泪的张诺无助地倒在地上。
沈长安算是看完了那场“闹剧”,手指轻轻一动,把刚才的那个录像发给陈洛成,留言道:这是你的小张诺受委屈了,你要不要来接她?
沈长安把地址发给陈洛成,然后看了看那栋漂亮的楼房,在心里期盼张诺有点好运气,接着就把自己所有的通讯设备全部关掉,开着车扬长而去。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
陈洛成已经找了张诺很长时间,但是却没有她的一点音讯。他试着给郑啸打电话,但是那边是一阵忙音,没人接。
其他人……张诺好像没有其他朋友……没有其他可以暂时收留她的人!
突然他看见沈长安发过来的信息:花园路江山小区,看邮件,不用谢!
陈洛成不想理会的,但是却莫名觉得如果自己不点开的话,可能会遗憾一辈子。陈洛成点开邮件的时候,手指都在轻微颤抖。
这简直就是为他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陈洛成知道张诺家的真实情况可能很糟糕,但是却从未想象过这个在他面前能够一直笑得如此阳光的姑娘,是生活在这样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陈洛成突然想起了那天苏暖暖朝他大吼时说的话:所以你是在逃避责任吗?
自己是在逃避责任吗?
自己……原来还一直是那个懦弱的,看见了当看不见的……懦夫啊!
陈洛成开车去江山小区,他不知道张诺现在在哪里,只能一层层的去找。
终于,他看见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
像是一只折了翼的蝴蝶……
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像是一个失血过多,正躺在地上无声地发出自己求救信号的人……
张诺听到了脚步声,但是她不想去理会。
这或许是哪家路过的人吧?有谁会在意这样一个躺在地上的陌生人呢?
可是那个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逐渐站到了她的身边……
张诺睁开眼睛,看见那张正注视着自己的脸。
怎么会是他?
张诺多希望自己可以找一条缝钻进去,或者说就死在刚才的那场殴打之中。如果是这样,或许她就不会面临现在的这个局面。
很少有人喜欢爱面子好装的人,可是张诺却理解这些人。如果说本来的自己足够好,又有谁愿意用一张皮把自己裹起来呢?
张诺闭上了眼睛……就当是看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