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我们几点过去接他们?”陈澜坐在餐桌边,还有半杯牛奶没喝完。
孟渊看看手腕,大脑快速地计算着时间,然后回答:“他们大概下午三点到。我们一会儿先去医院见庭芳,吃了午饭我们就出发吧。”
“行。”陈澜拿起杯子喝了几口牛奶,又把杯子放下,手指在杯子下部不安地摩擦着,看着丈夫问,“你说我们这样一直瞒着夕夏,等她晚上回来,你说女儿会有什么反应啊?”
孟渊看着妻子略有担心的神情,伸手拉过妻子摩挲着杯子的手,把它握在自己的掌心里,语气坚定地宽慰道:“夕夏从小就懂事,但是就因为女儿太懂事,她比对自己反而更在意我们,更在意她爱的人,所以无论做什么决定,她总是把我们——这个我们里当然包括陈枫——放在第一位,永远先考虑我们的感受再考虑她自己的心情。”孟渊坐到陈澜的身边,把妻子的手拿起来握在双手里,看着妻子的眼睛继续说道,“澜儿,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必须在关键的时候帮女儿一把。不管今天晚上她的反应会怎么样,我们要把另一种选择放在她面前,不能让她为了顾及陈枫的感受而一味地选择逃避。而且这也是陈枫的选择,不是吗?不管夕夏最后的决定怎么样,陈枫也有坚持他自己选择的权力。”
“是啊,今天晚上就看陈枫自己的了。”经过孟渊一番宽慰,陈澜的表情舒缓了许多,然后还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如果陈枫拿出像第一次在家里吃饭时跟我们说话的那股子劲儿,恐怕说服夕夏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儿了。”
“呵呵!”孟渊被妻子突然的玩笑话逗乐,眼神宠溺地看着妻子笑。陈澜看孟渊,也会心地笑了。
“你吃完了吗?”陈澜看着餐桌问孟渊。
“嗯,吃完了,我们去医院吧。”孟渊说着,拉着妻子起身回房间换衣服。
出门前,陈澜对马兰交代道:“兰姐,今天晚上多三个客人吃饭,晚上你多做几个拿手菜。”
马兰笑得爽利,应道:“陈老师,你就放心吧。今天晚上我保证帮你们做一桌大菜!”
“呵呵!那太好了!”陈澜又嘱咐一句,“对了兰姐,你一会儿帮我收拾出两间客房,今天晚上客人就住家里。收拾完你就回去吧,今天中午好好陪你老公吃顿饭。我们走啦。”
因为陈澜说到让马兰今天回去陪老公吃饭时,同时抛给她一个俏皮的眼神,马兰笑开了花,对陈澜回应道:“陈老师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帮客人收拾出房间。”然后她用手掌指向门外笑着说道,“陈老师你快去吧,别让孟老师在外面等久了。”
陈澜顾盼浅笑,走出家门。马兰笑看着陈澜走出去,收拾完厨房剩下的一点工作,就上楼去收拾客房。
“夕夏!”
孟夕夏闻声侧头看,陆槿在离她还有好长一段距离的地方朝她笑着挥手。她也同样挥手微笑回应。等陆槿走到身边,孟夕夏和他一起并肩往学校门外走去。
“包给我吧。”陆槿说着伸手要去拿孟夕夏的单肩挎包,但被孟夕夏躲开了。
“不用了,里面没什么东西,我自己背就行。”孟夕夏淡淡微笑说道。
“你不知道美丽的女士就应该一身轻松地逛街吗?还有,”陆槿跨一大步走到孟夕夏前面,然后一转身面对着孟夕夏,倒退着走路,一本正经地看着孟夕夏,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你难道不知道绅士就应该要帮女士背包吗?难道你想剥夺我成为一个绅士的权利吗?”
“切!”孟夕夏莞尔一笑,表情嫌弃而语气十分亲近地说道,“想做好事还找这么多理由。”
就在陆槿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他只见孟夕夏突然跨步上前双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臂,把自己拉向她。陆槿一下子就贴近了孟夕夏的身体,心脏瞬间加速跳动。孟夕夏圆润的额头就在陆槿的嘴边,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低头凝视孟夕夏。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孟夕夏。他发现,孟夕夏脸上的皮肤真的很白很细腻,她的睫毛细长浓密,覆盖在水灵的大眼睛上,此时随着眼睛不住地上下眨动。
“夕夏。”陆槿轻声叫道。
陆槿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说话,孟夕夏就送开了手放开他,然后侧身转向左边,对从他身后绕过来的两个金发碧眼的女学生略带歉意地微笑说着:“Sorry!Sorry!”
两个女生笑着示意没关系,便顾自己继续往前走了。
陆槿这才明白原来是他刚才倒退着走路,差点和两个女学生相撞,幸好孟夕夏及时拉住了他。
待两个女生离去,孟夕夏转而看着陆槿,取笑他说道:“我说绅士同学,你难道不知道在人多的地方倒车容易造成交通事故吗?是我挽救了你在美丽的姑娘们面前的绅士形象哦!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啊?”
陆槿看着孟夕夏的脸,纯粹的笑容,美好、干净,不带一分杂质。她那双带笑的、会说话的眉眼注视着自己,俏皮可爱。他庆幸刚才孟夕夏及时放开了自己,没有让他说出即将脱口而出的告白。看着孟夕夏此时给他的笑容,看着她和他随意自在地说笑,陆槿内心忽然坦然许多。“就这样,就这样吧!就这样一直看着夕夏自然舒服的笑容就好。就让她在自己面前像个妹妹一样开心自在就好。”陆槿心里这样想着。
“喂,槿哥哥!”孟夕夏的手在陆槿眼前晃了一下,看着他越发觉得好笑了,说道,“你发什么呆啊?”
陆槿回过神来,趁孟夕夏不注意,一把拿走了她的挎包搭在自己肩上说道:“我在思考怎么拿走你的包,为你这位美丽的女士做一回绅士啊!”说完他对孟夕夏用得逞似的表情眨了一下眼,就转身大步往前走。
孟夕夏笑了,快步跟上去,等到陆槿身边时跟着走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做出想抢回包的动作,被警觉的陆槿闪身躲了过去。孟夕夏时而跟在陆槿身边安静地走路,时而又会突然假装伸手要拿回包。而陆槿则随时侧头看孟夕夏,一次又一次地敏捷躲过孟夕夏拿包的动作。两个人一边玩着抢包护包的游戏,一边嬉嬉笑笑走了一路。
陆槿带着孟夕夏穿过几条马路街道,然后拐进一条小巷道,左转右转走了一会儿,最后在一间书店门口停下。
陆槿手指书店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陆槿说着走进书店,孟夕夏跟着进去。
一进书店,孟夕夏就看到正前方的一根立柱上刻着英国诗人济慈的一首诗——《Oh》的一部分,她不禁念起来:
“ death be sleep, whe a dream,
And ses of bliss pass as a phantom by?
&ra pleasures as a vision seem,
Ahe greatest pain's to die.”
就在孟夕夏被立柱上雕刻的诗吸引时,陆槿已经朝书店里面走去。发现孟夕夏并没有跟上来,陆槿又走回到孟夕夏身边,轻声说道:“夕夏,来。”然后拉起她的手腕带她绕过立柱往里走。
刚走到没有立柱阻挡视线的地方,一棵巨树就出现在孟夕夏眼前。这棵长在书店里的巨树足有三层楼高,从树根底部分叉出两根粗壮的树干,乍一看还以为是两棵树。从两根树干上又有数不清的树枝分叉生长。整棵树枝繁叶茂,静静矗立。一看就是因为这棵树,这间书店建造成了四层楼,好把整棵树都装进房子里。整间书店仿佛就是它的温室。
孟夕夏不禁赞叹道:“哇!书店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棵树啊?”
她走近这棵巨树,把手轻轻放在树干上,仰头观看,绿到深处的浓荫遮蔽了她的整个视线。
陆槿走到孟夕夏身边,伸出一只手,也学着她把手掌贴在树干上,离她的手掌不远。他的身体也站得离孟夕夏很近,轻声为她介绍道:“这棵树已经有三百多岁了。”他把手从树干上拿下来,走到分叉出的另一根树干上,背靠树干,视线越过孟夕夏,望着她身后的书店内部,为孟夕夏讲述起关于这棵树,关于这间书店的动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