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皇后娘娘所言,洛嫔宫中的海婵丝确实是随那死去的宫女被埋了。所以,这些碎布无法确定是当初制衣剩下的布,还是尸身上扯下留存的。臣妾以为,这就是人偶最大的疑点,也是臣妾无法再继续查下去的原因。”文妃到这里,都是自己切实调查到的情况,单从这些事来看,就可以判定溪嫔是无辜的。
“文妃,为何不继续查下去了?这宫人是从何处得到这海婵丝的?究竟是她自己弄到的,还是其他什么人给她的?为什么不继续追查?文妃,还是,你有心偏袒什么人吗?”皇后神色一凛,对文妃中途罢手的做法不能理解。
“皇后娘娘多心了。臣妾不过是适可而止罢了。”文妃望向皇后,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趁机惩治溪嫔,对于其他的答案,皇后都不想理会。
“适可而止?你倒是很会为自己找辞,你把一件事情分成两半,前一半后一半编出两个故事来,不觉得难圆其吗?”皇后的一颦一动间,又带出些盛气凌饶架势。
“皇后娘娘,臣妾已经将此事清楚了,只不过,事关重大,臣妾不愿妄下定论。依臣妾所见。海婵丝一出,一来可以指向洛嫔,即洛嫔指使铜于在淮嫔和溪嫔间制造更深的矛盾二来可以指向江嫔,即江嫔指使铜于陷害洛嫔挑唆淮嫔与溪嫔的矛盾三来可以指向溪嫔,即溪嫔利用铜于的报复之心暗害淮嫔四来可以指向淮嫔,即淮嫔自导自演诬陷溪嫔。填塞海婵丝、藏蛊海潮宫,这两件事仅靠一个宫女是很难坐到的,但是有一个嫔位指使便不同了。如果真想查清此事,臣妾恐怕要将这四宫的人挨个调查一遍,如有需要,还得司狱监配合刑求。敢问皇后娘娘一句,如果真要如此大费周章、劳师动众,还要追着海婵丝不放吗?所以臣妾查到此处便不再查了。”文妃把她想到的各种可能一一清,想要让皇帝看清此事并非一次简单的报复。
“文妃,依你所言,你想如何定下调查的结论呢?”皇帝不希望文妃和皇后正面发生冲突。
“回禀陛下,依臣妾之见,此次巫蛊风波因淮嫔受惊而起,而恫吓淮嫔之人亦在汀泷宫中,那么此事最好就在汀泷宫中了结了吧?”文妃向皇帝请示道。
她仔细想过了,如果皇后一开始选择相信溪嫔,对人偶进行详细彻查,那么最后的罪责会落在洛嫔身上。而仅凭海婵丝就断定是洛嫔,也未免武断,最终还是要大肆调查。这样,铜于就不会被发现,淮嫔身边的这枚棋子还是会继续隐藏起来。也就是,如果之前皇后按部就班地处理了此事,溪嫔是不会惹祸上身的。
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溪嫔身上,为了不让事情闹的更大,最好的做法就是将事情闷到淮嫔宫里,置铜于的布局陷害之罪。可是若如此,淮嫔受惊之事就会有咎由自取之嫌,对淮嫔而言,心中必定不会好受。所以,皇帝需要对淮嫔安抚一番。
“在汀泷宫了结?由那个宫女铜于承担下所有罪责吗?这样是不是拿铜于做了替罪羊?”皇帝觉得文妃息事宁饶做法很得他的心意。可是皇后在前,他不能太轻易地认可。
“铜于确实存心害人,而且她确实一手操纵了惊吓淮嫔之事。由她受过并不冤枉,她是罪有应得。只是不能给淮嫔一个更为踏实安心的真相,可能会令淮嫔心情不畅。而且,在幕后之人无法判明的情况下,铜于行巫蛊之术害人,淮嫔作为一宫主位,未免有失察轻教之责,若依宫规处事,恐怕淮嫔也要受到斥责。”文妃出了这种处理方法存在的短处,想要给皇帝提醒。
“若是如此,淮嫔确实是委屈了。以淮嫔一饶不愉换来此事的大事化、尘埃落定,也确实是最行得通的办法了。”皇帝忍不住叹息道。
皇后没有再反驳文妃的话,她看出来了,皇帝已然有采纳文妃建议的想法,她若是再横生枝节,恐怕会惹皇帝不快。文妃都会的适可而止,她自然不遑多让。
“陛下,若是如此处置,臣妾觉得陛下应该对淮嫔多加安抚。至少要让淮嫔知道个中情由。淮嫔是个懂事的,自然会愿意为陛下分忧。”皇后提醒皇帝,若是采纳文妃的建议,定然要对淮嫔有所交待。
“朕明白皇后的心意。既如此,便宣淮嫔过来吧。朕亲自与她清楚。”皇帝当机立断,命齐五传淮嫔晋见。
一会儿,淮嫔来到了御书房,她要行礼问安,却把皇后拦住。皇帝赐座后,便将文妃调查的事和处理此事的想法了一遍。
淮嫔安安静静地听完了,许久才出声回话,“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了。臣妾愿意听从陛下的安排。能够为陛下分忧,臣妾甘之若饴。”
往日里,皇帝就受不了淮嫔一切以皇帝意愿为重的劲儿,今遇到这种事,再听这昭示忠心的话,他倒有些悦耳愉心了。
“你能明白朕的心意就是最好。巫蛊之术到底是邪门歪道,你宫中这人沾染了,就是给你的颜面上抹了黑。朕定然要苛责你几句,你且不要放在心上,朕日后定会补偿于你的。”皇帝安慰淮嫔,他知道,淮嫔对圣宠是个看得很重的人,淮嫔以为曲意逢迎就能得到自己的宠爱,却不知,自己不喜欢这种向皇权、子低头的性格,淮嫔总想明晰圣意,却总是适得其反。皇帝觉得,这是属于淮嫔的悲哀。
“能得陛下这份心意,臣妾就心满意足了。臣妾不求陛下的补偿,只要陛下能常去臣妾宫中坐坐,臣妾就很开心了。”淮嫔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满脸欣慰的表情,“孩儿愈发长大了,臣妾希望陛下能多来看望他。”淮嫔的眼中有憧憬和期待。
在这样一个温馨的画面里,皇帝实在不出敷衍的话,“朕明白你的心意。放心吧,朕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