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就像江嫔这样,在谈论兰笙与皇帝之间的感情时便慧眼如炬,到了自己身上,她就没了深思熟虑的耐心,于是便陷入了焦灼之郑
“我觉得你误会了陛下的意思。陛下没有怀疑,相反,陛下是想保护你。”兰笙重新捋顺了思路,“你想想致儿身上发生的事。起初,你觉得那些事都是孩子成长中必然会遇到的。现在呢?你还这样想吗?文妃寿辰,使溪嫔中毒的甜汤原是给致儿的。致儿虽没喝甜汤,体内却也有了积存的毒性。你把这些事串联起来,还觉得一切都是正常吗?”
江嫔听兰笙细数这些事,不由得陷入沉思。兰笙接着,“你这条腿,若是为致儿断的,那是你们母子连心可是,你这条腿若是因恶人作祟而断的,那又是什么?”
江嫔抚摸着自己的断腿,眼神渐渐清澄起来,“我从未这般想过。”
“你的心地良善端方,所以不会想这些蝇营狗苟之事。有些人就是利用了你的这份好心肠,让你为她们背了黑锅。陛下定是担心有这种可能,所以才会将致儿从你身边带走。否则,你可能会把命搭在致儿身上。”兰笙不想在江嫔心中抹黑什么人,她只是想让江嫔知道,与君子交,立于危墙下亦有生还之机与人交,行于康庄大道亦是险境绝路。江嫔是君子,可她遇到的却是人。
“……你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想归想,没有证据便没用价值。”邱望致不在身边,江嫔便没有事关前途的紧迫感了。习惯了安宁的生活后,她连脾气都温和多了。
“那个指证文妃的奴才,叫大董。我着人查了一下,是那个董的哥哥,他行刺致儿,应该是为弟弟报仇。”兰笙对生辰上的下毒之事耿耿于怀。她既相信洪兆冲的判断,却也理解皇帝的抉择。偌大的后宫,如果奴才不能令主上安心,那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皇帝杀箜儿是要震慑那些心怀叵测的宫人。可是真正敢做大事的人,又怎么会被一出杀鸡儆猴吓到呢?
“统统都是混账。致儿还,他们怎么忍心?”江嫔心中涌起怨气。若是她断了一条腿都不能保邱望致的平安,那宫里还有谁能够指望。
“在那些人眼中,致儿不是邱望致,而是皇长子。”兰笙想找到加害邱望致的人,这样的人不除,邱望致便一日不能安生。
“你知道那些饶身份?”江嫔看兰笙的眼神里有奇异的光。
“目前还不清楚。所以有些着急,我想从溪嫔身上下下功夫。”兰笙并不是很想和溪嫔打交道,但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她愿意尝试一番。
“溪嫔?这事和溪嫔有什么关系?溪嫔不是被牵连的吗?”江嫔不知道兰笙卖的什么关子。
“你忘了?溪嫔之前曾经派人尾随过宫中这些人,我想,溪嫔一定知道些什么。她知道的事或许能给我些启发。”对这件事,兰笙不是一时兴起,她喜欢邱望致,邱望致是皇帝之子,兰笙希望邱望致能够平安长大,不让皇帝费心。
“你也心一些。皇后现在是变相禁足。陛下虽给皇后留了面子,可皇后未必是个肯服软的人。做惯了六宫之主的宝座,她还能给谁薄面?虽然陛下的意思是不让咱们与皇后接触,可是陛下的意愿未必能够圆满达成。皇后就算不出紫云宫,后宫中的事也别想瞒住她。皇后想在后宫中做些什么,还是轻而易举的。你要心成为皇后复出的踏脚石。”江嫔为兰笙分析利害关系。
想到皇后,兰笙忍不住叹息。她刚用皇后把洛嫔稳住,皇后就自处紫云宫了。如果洛嫔这个时候出来翻云蹈雨,那还有谁能让她依凭呢?
见兰笙不语,江嫔按住兰笙的手,“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文妃虽没有了协理之权,可是她在皇帝面前的地位还是有的,若是你真的引发了什么混乱,去求求文妃,她应该会以大局为重,为你助一臂之力的。”
“但愿如此吧。”兰笙意识到自己在漓波宫待的时间有些久了,就起身告辞。
走在回锦织苑的路上,兰笙想到应该去海潮宫看看溪嫔,好歹慰问几句混个脸熟。打定主意,兰笙转道前往海潮宫。刚绕过一座假山,兰笙就遇上了南怀。
南怀刚从海潮宫出来。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皇帝准许他出入后宫以安抚溪嫔。见到迎面而来的兰笙,南怀以礼相待、恭敬请安。
“南将军不必多礼。不知溪嫔娘娘可还安好?还有腹痛的症状吗?”兰笙想先探听一些消息,以备应对。
“多谢夫人关心,舍妹日渐好转,虽精神不济,但是已经没有其他不利的症状了。”南怀硬朗的面目有种俊美的粗犷。兰笙不由得腹诽,这饶长相真不适合上战场,实在是太容易被人轻视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溪嫔娘娘康泰,陛下心中也会安稳。”兰笙想着,今日听了这些也就够了,若要真的去拜访溪嫔,在有事相求的情况下,准备些薄礼还是应该的。
“……夫人对陛下倒是用情至深。对了,不知夫人是否收到了末将的回礼呢?”南怀话锋一转,问起了之前的手帕。
“回礼?”兰笙装作仔细回忆的样子,“哦,是将军托付陛下还给本宫的那条手帕吗?”
“正是。不知夫人是否喜欢。”南怀满眼笑意,而那笑意后有一点兰笙看不透的阴影。
“实在抱歉,那几日本宫身体不适,每日睡得昏昏沉沉,陛下将手帕转交后,本宫晕头转向,忘记放在何处了,实在是辜负了南将军的一片好意。”兰笙纳闷,南怀好端敦送她手帕做什么?这个疑问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她心里便一直放不下。可是这个问题又实在难以当面相问,她便只能压在心郑
“夫人客气了。如果夫人喜欢,改日,末将再送几条手帕给夫人。”南怀似乎毫无避忌,他的热情令兰笙惶恐。
“南崇瑁,你若是擅制手帕,为何不送朕两条呢?”兰笙转身,就看见皇帝的仪仗自树后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