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瀛都天牢

“你倒是神通广大，在这天牢之中，也可每月给本王送信。”段祺钰每个月都收到萧子云的求见信，终于在收到第十二封信时，他有了想见这位写信人的好奇。眼前这人虽衣衫褴褛，却难掩其气质风骨，长眉直鼻，方脸大眼，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年岁大概四十有余，与他父皇相当。

“哈哈，王爷过誉了，我只是懂一点人心罢了。”萧子云看着气宇轩昂的段祺钰，幽幽说道，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能不能出这瀛都大牢，就靠眼前这位了。

他在这大成的天牢里已经住的太久，久到他已经学会了大成的语言，读遍了大成的文著，甚至写的一手好字。久到他以为那位天子都忘记他的存在了。他从狱司闲聊的话云中，隐约感觉到大成可能并没有表面的那般太平吧。

“人心？说吧，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你也猜猜看本王的心吧。”段祺钰说道。这人在这天牢都能把信送到王府，他倒真想看看他的本领了。

“好。”萧子云眼含深意的问道，“王爷觉得皇上为何不杀我？”

“可能你是乌赫国仅存的王子，我父皇仁慈，念及你国已灭，不忍心让你举族全灭吧。”段祺钰随口说道，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挥手让随从的人回避。

“哈哈。王爷明明知道，这世上没有比你父皇更狠毒之人。”萧子云冷笑道，说成帝仁慈，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你来告诉本王吧，半柱香很快。”段祺钰指了指刚被掰段，点燃的细香，说道。他不想听萧子云的废话，只想知道那信中所谓的能助他的秘密是什么。

“王爷这么着急吗？”萧子云坐下，喝了一口水，幽幽说道，“那就从你父皇说起吧。你的父皇，天赋才能一般，在先皇的众多皇子中，并不突出，也不得先皇重用。但他生的一颗玲珑心，聪慧过人，心机深沉。他虽没有那么多钱财去招揽门人，却独具慧眼，挑选了几位年轻的英才倾心结交。其中一位便是当朝的大将军李达。当年他奉命陪同你父皇来我南疆谈和，意外得知我族圣物的秘密。急于立功的他，见我父王不肯交出圣物，便动了杀心。乌赫国举国应对，你父皇怕暴露，竟然谋同李达屠杀了我乌赫一族。还好老天怜悯我乌赫一族，我族圣女连夜逃走，虽下落不明，却保全了圣物。你以为你父皇留我是为何？不过是留着我做诱饵，引我族圣女出来罢了。”

段祺钰冷冷的听着，他听说过他父皇斩杀谋逆的太子，进而被立为储君的往事。也是因为这段往事，才让他恐惧皇权。为了皇位，兄弟之间也可刀剑相向，所以他对皇位的向往不单纯是要那皇权，更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

“所以，你父皇绝非那般仁慈。李达堂堂柱国大将军，不在军营，而在瀛都又是为何呢？”萧子云没有理会段祺钰，自顾自说下去，“这位大将军知道太多秘密，立了太多军功，你说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衷心的是带他们奋战的李达，还是远在瀛都的你父皇呢。”

段祺钰不屑的哼了一下，“那又如何？古往今来，皇室的御下之术不过制衡二字。功高盖主本是禁忌，李达愿意留在瀛都，我父皇自然不会再有其他顾忌。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吧？”

“好一个制衡之术。不过王爷也可以用一下这制衡之术。你与四王爷、六王爷相比，我倒是觉得王爷你更具帝王之才呢。”萧子云说道，“我说的秘密是我乌赫族的圣物。你就不好奇，你父皇为何如此急于得到它吗？”

段祺钰是好奇的，但是他又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不想落入萧子云布下的圈套，不过现在看来，他已被萧子云的几言几语带到这秘密的漩涡中了，就算他此时转身离去，也会一直去思索这个秘密。

段祺钰冷笑一声，吹灭了快燃到尽头的香，幽幽说道：“你有什么条件。”

萧子云笑着指了指天窗外的太阳，抬头说道：“我想要晒一晒这瀛都的太阳。”

太阳从天窗上照在萧子云的头上，他的脸反而隐藏在暗处，段祺钰看不到他的表情。

“等我安排吧。”段祺钰说完便离去，四个月后，段祺钰派人将萧子云劫走，怕南疆人得知，大成并未举国通报，而是私下追捕。

相府

“夫君，你看，我给晴儿买到了什么？”这几日，林氏每天辗转瀛都各大布料店，为晴儿买了各种布料，其中不乏江南的好缎子，一回府便兴奋的跟叶湛说着。

“夫人不要过度劳累了，离你去承乙观还有小半月呢。满满买来来得及的。再说，我也会经常去看你们的，不用如此。”叶湛看林氏买回来的东西不少，知道她今日定是没有少跑，心疼的说道。

“我不要紧的。你每日忙于朝事，霆儿又天天泡在那学堂，我一个人甚是无趣。趁着现在外面天气好，我多去转转，过不了多久天气就转热了。”林氏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

叶湛笑了笑，说道：“看夫人这般，我倒是也放心了。先前还怕晴儿不在家，夫人适应不了呢。”

“哼，你休要小瞧了我。事以至此，戚戚艾艾有何用？我会让晴儿的生活绝不输给其他小姐们的。”林氏得意的说道，要说晴儿的性格可能就随了林氏了，开朗，乐观，充满斗志。

“那当然，夫人你可是咱家的太阳啊。”叶湛由衷的赞美道。

“不要，我要当月亮，月亮更美。”林氏有些害羞了，低头笑道。

“好，好。”叶湛宠溺的说着。

叶霆刚进家门，就看到父母秀了一场好恩爱，脸有些红的他，轻声唤了一声：“爹，娘，我回来了。”

林氏听到叶霆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霆儿回来了，饿了吧，娘这就吩咐厨房。”

“嗯，谢谢娘。我能帮什么忙？”叶霆看客厅堆的东西，问道。

“不用，都是给晴儿的，过会儿收拾好，娘月底给送过去。”林氏开心的说着。

“唉，娘你也要去那承乙观，这家里就剩我和爹两个人。”叶霆有些幽怨的说道。

“怎么个说法，霆儿这是嫌爹无趣吗？”叶湛打趣道，其实他也舍不得林氏，家里怕说要冷清了。

“呵呵，娘会回来看你们的。你抓紧娶亲，这家里不就热闹了。”林氏说道。

“不不不，娘你放心去，我和爹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说罢，慌忙逃跑，一不小心又要被催婚了。

“你瞧，这兄弟俩，没一个人让人省心。”林氏看着叶霆的背影，觉得好笑。

“哈哈，男子嘛，不急的，立业为先。”叶湛倒是不怎么着急俩人的婚事，像叶雷，不知有多少家的小姐都喜欢着的，只不过叶雷还没动这个心思。

“就你才让这俩人如此淡定。”林氏嗔怪道，她也不是着急，不过叶雷已经年满二十，叶霆也已年满十七，虽说不是他们的亲娘，但这么多年，也都是拿他们当亲儿子一般对待的。外人都只当林氏有三子，其实只有晴儿是她所生，叶雷和叶霆的生母生完叶霆没多久就过世了，林氏嫁过来的时候，叶霆只有三岁。所以母子二人感情也较为亲昵，丝毫没有因为林氏是后母而生分。

叶霆回房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帮林氏收拾东西，家里的下人反而没有插手的地方，站在一旁看母子俩忙活。

“娘，会不会太多了，代姑姑和宁姑姑，应该会教晴儿织布的吧。”叶霆小声说道，看着堆成小山一般的布匹，真担心黄太史给晴儿找的别院够不够大了。

“不多，晴儿说了，做好的衣服会拿给临郊的一些村落，给那些老人和没人看管的小孩子。晴儿自己织的，肯定不够用，娘也舍不得送人呢。”林氏答道。

“哦。”叶霆应了一声，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想法呢。

承乙观

“小姐，小姐，吃饭了，代姑姑也累了啊。”兰儿见晴儿还没有要起身吃饭的意思，忍不住催了一下。

“等一下，马上好，马上好。”晴儿正在试代墨教的针法。一旁的代姑姑，满含笑意的看着这个小鬼，被她的认真劲儿打动。代墨刚出宫时有些迷茫，是想着暂时找个落脚的地方才答应来这里，等过段日子就回瀛都找个绣坊，应该也能过的很好吧。结果现在却越发喜欢这姑娘了，鬼灵精怪，善良可爱的发光。可能宫中呆久了，这虽然远离繁华，却让她觉得非常平静幸福。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也不担心掉脑袋，感觉自己气色都好了很多。

“好了，明天再试吧。这样眼睛会累坏的。”代姑姑柔声道，“姑姑也饿了。”

“好。听姑姑的。”晴儿抬头笑着说道，伸了伸懒腰。

“乖。”代墨摸了摸晴儿的头发，牵着她的手，下楼。

这原是一个挨着承乙观的二楼小院，被处罚的宫人曾住过，已荒置许久。现在晴儿，兰儿，代墨，还有宁文瑾四个人住着，热闹了许多。

“哇塞，兰儿你的手艺好棒啊。好好吃。”晴儿边说又夹起来一块大肉。

“那小姐多吃点。”兰儿见晴儿吃的开心，笑着说道，晴儿是真的喜欢肉。这肉也是她特意向黄太史要来的。她还记得黄太史那吃惊的表情。驻守在承乙观的人多半是钦天监的学子，兰儿几乎把承乙观半月的肉都要走了。

“你们也吃。”晴儿满足的笑道，她没想到兰儿手艺这么好。黄太史说她带的人已经够多，不合适再请厨娘，人多口也杂。

“晴儿，明日一早要锻炼哦。”代墨和宁文瑾相视一笑，说道。

这刺绣和纺布，都要长期坐着，低头，极耗身体和眼睛，时间一长她们担心晴儿的身体吃不消。代墨和宁文谨要求晴儿必须每天分时段锻炼，一是保护眼睛，一是保护身体，再有就是保证晴儿的生长发育。才十二岁呢，这刺绣纺织本就是苦活，为此落下驼背或腰病就不好了。这都是二人多年服务皇室和贵族们的经验。

“好，两位姑姑多吃点。”晴儿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