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睿自从前些天把婚约送到了钦天监，一直等着钦天监的人送婚书过来。但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小五，这正常吗？”又是没有结果的一日，段祺睿问身边的小五。

“奴才托人问过了，钦天监那边一般三五日便将婚书送到了。按理说，不应该这么久。但是也没听说有什么异常，晴儿姑娘的名字已经写在宗卷了，待王爷您出宫，就可以直接记入王府宗卷了。”小五宽慰段祺睿。

“有些反常。本王这是父皇赐的婚，钦天监应分外重视才是。”段祺睿说道，他想那婚书可能已送回，不过没有到他手中罢了。

小五其实想说，但是不敢说，毕竟人家是母子，自己在中间不好说什么，万一说错了，小命可能就丢了，好在主子通透。

“走，去一趟长雅居。”段祺睿说罢便要起身出门。

“王爷留步。”小五连忙追上前去，“王爷，您这么去，怎么开口？”

段祺睿愣了一下，是啊，如此前去，怎么开口？难道直接向额娘索要那婚书吗？

“王爷，不如再等几日。”小五继续说道，“娴妃娘娘定是有所考量，她不会做与您无利之事的。”娴妃扣下这婚书，一定对这门婚事有所疑虑，段祺睿若贸然前去，难不成要和娴妃娘娘公然作对吗？

“可是，如果额娘不同意，又何必给我婚约呢？”段祺睿不解，那日娴妃明明很爽快的将婚约拿出来给他。

“王爷，娘娘给您婚约是为了说明，尊重您出宫另立门户的想法。但是却未必代表她同意这门婚事。婚书一旦给了叶家，此事就昭告天下，再无反悔的余地了。”小五说道。

“还是因为那个流言。”段祺睿低声说道，“额娘果然还是在意。”

“王爷，这宫里谁不在意呢？”小五说道，“那位姑娘虽然蕙质兰心，天真浪漫，但是被冠上这样的名号，日后王爷您若一帆风顺还好，若您有什么。。”小五觉得有些不妥，连忙住嘴，“瞧我这乌鸦嘴。王爷日后定会诸事顺利的。”

“若我有半点闪失，就会有人拿这个出来说。”段祺睿接着小五的话说下去，“我的王妃就会沦为皇室的话柄。我额娘怕的不是这命格，而是这流言蜚语。”段祺睿似乎理解了娴妃的用意。

“我出宫一趟。”段祺睿对小五说道，“你不用跟着了。”

“王爷。。”看段祺睿快步离开的背影，小五有些担心，这位爷很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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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睿，祺睿？”钟浩看段祺睿发呆，叫了两声，都没有应他。

钟浩转头指着段祺睿，向老黑使眼色，老黑摇摇头，那意思是，心情不太好。钟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少看段祺睿如此低沉，这位不好权斗，不好争抢，沉稳平和，鲜少生气埋怨。

“咳咳”，钟浩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黑叔，来两笼水煎包，要皮特别脆，面特别多哈。”

段祺睿听到钟浩的声音，转头看他。

“你今天怎么了，如此忧郁。”钟浩还是问出了口。

“有些失望。”段祺睿声音有些低沉，看起来确实心情不佳。

“李哲来了，你跟他说说。”钟浩向走进来的李哲招手。他向来不会安慰别人，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惹人更加烦闷了。

“李哲，你瞧见没，六王爷有心事了。”钟浩说道。

李哲打量了一下段祺睿，发现段祺睿今日眼神是有些幽怨，原本每日春光满面的脸上，盖上了一层愁云一般，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怎么了，出宫的事不顺利？”李哲问道，近期能让他心烦的也就此事了。

“对。我额娘把我的婚书扣下了。”段祺睿有些无奈的说道。

“去要过来就是了。”钟浩脱口而出，“跟自己亲娘要个东西，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行你就撒娇耍赖哭两声。”这是钟浩惯用的伎俩。

“你以为都像你那般浪荡。多大了，还撒娇耍赖。”李哲没好气的说道。

“哎，真羡慕你。”段祺睿说道，“我就没有撒娇耍赖过。”六王爷的代名词就是谦和恭顺懂事，撒娇是不存在的。

“娴妃娘娘有所考量吧。”李哲说道，他见过那位娘娘，看起来不像是蛮横不讲理的人。

“对。我额娘是为我考虑。”段祺睿说道，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

“喔？你是说，你额娘是为你的前途着想？”钟浩问道。

“是啊。也不仅是我的前途，还有我未来的王府，还有她的长雅居。”段祺睿此时竟有些懊恼，自己为何生在皇室，流言都可杀人的地方。

“想必娴妃娘娘也是怕那位姑娘受委屈。”李哲说道。

“你说的对。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如果娶了她，又没有能力保护她。是不是害了她？”段祺睿问道。

“她如果嫁到平凡人家，也一样会有被人议论的可能。就算没有流言的烦恼，就不会有别的烦恼吗？”钟浩问道，“重要的是人家喜欢不喜欢你。喜欢你的话，就不会觉得委屈。”

“是吗？”段祺睿问道。

李哲难得听钟浩说话认真一次，觉得也有道理。

“是啊，钟浩说的有理。不管她嫁给谁，都可能被人说三道四，长舌之人不止宫里有。”李哲说道。

“那如果她不喜欢我，让她承受这些，是不是太过残忍了？”段祺睿问道。

“你啊，你都没有见过人家吧？你很喜欢她吗？”钟浩问道。

“见过了的，上巳节，那个戴面具的便是。”段祺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日谎称面具丢了，想必钟浩还耿耿于怀。

“啊，原来是她啊。我就说你那日反常。”钟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喜欢她？”

“挺喜欢的。”段祺睿回答的倒是不含糊。

“一见钟情啊。”钟浩惊呼。

“算是吧。”段祺睿看着吃惊的钟浩，幽幽的说道，“怎么，我不许有喜欢的人吗？”

“不不不，你当然可以。。有。只是一见钟情似乎不是你的风格。”钟浩说道，在他看来，李哲和段祺睿都过于沉稳，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做，这种桥段怎么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那你去问问那姑娘。”钟浩继续说道，“要是她也喜欢你，那你就披荆斩棘，去你额娘那把婚书拿过来。”

“好。”段祺睿顿时豁然开朗，心情也好了许多。“黑叔，我也要两屉水煎包。”

李哲看段祺睿又恢复神采奕奕的模样，内心有些纠结，替他高兴，自己却有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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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吃完午饭回到校场，脸色比平时更黑，平日里与他插科打诨的士兵也不敢上前。更反常的是，李哲到点就让大家散了，自己径直回了李府。大家面面相觑，直到李哲真的没回来才相信，他们的黑煞居然不折磨他们了，看来一定是有人折磨他了。

李管家看李哲回来，以为自己记错了时辰，抬头看看天色确实还早。

“公子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厨房的饭还没有备好。”李管家上前问道。

“没事。晚饭不用叫我。”李哲黑着脸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管家若有所思，这位可能今天气不顺。

晚饭李达问起李哲，李管家说了下午之事。李达也有些诧异，倒是很久没看到李哲这样耍性子。

“一会儿我去看看，夫人你别管了。”李达看温氏有些担心，宽慰她道。

“你别太严肃，问问清楚，是不是校场上跟人起了冲突了”温氏说道。

“我看不像。”李管家说道，“公子看上去，有点失落。”

饭后，李达拿了棋便去了李哲房间。

“哲儿，哲儿，来，跟爹下一盘。”李达看李哲坐在桌前发呆，大声唤道。

“爹你怎么来了。”李哲起身，“我今天没什么下棋的心情，想睡觉了。”

“哲儿，这个点钟，睡得着吗？”李达问道，“有什么烦心事，跟爹说。”

“爹你不懂。”李哲可不想跟他爹谈论这个问题。

“呦，爹不懂？那可见是儿女私情了。”李达笑道，“没想到啊，我哲儿有心上人了。说吧，你看上谁了，爹这就去提。”

李哲低头长吁一口气，转身对李达说道：“爹，您别逗我了。”

“逗你？怎么，这瀛都还有我将军府配不上的人家？”李达有些不屑的说道。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哲说道，“那人有婚约了。”

“喔，这样啊。那咱算了吧。君子不夺人所好。”李达拍了拍李哲肩膀，撇撇嘴说道，“还是跟爹下会儿棋吧。”

“哲儿，认真的跟爹说说，看上谁了。”李达轻轻落了一子，小声问道。

“叶雨晴。”李哲也落一子，平静的说道。

“谁？”李达听到叶雨晴的名字，惊得棋子都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爹。”李哲抬头看着李达瞪大的眼睛问道。

“你怎么不早说。叶雨晴那婚约是段祺睿吧。”李达问道。

李哲弯腰去捡棋子，没有搭话。

“要是这叶雨晴，这婚约怕是成不了。”李达说道，等着看李哲的表情。

李哲弯腰停顿了一下，起身把棋子递给李达，装作平静的问道：“为何？”

“哈哈，哲儿，这一盘让我赢了？”李达贼笑着说道，“你叶叔不想让晴儿嫁到皇室去。叶叔的妹妹当年嫁给了庆王，恩宠无两，可是庆王被立为太子没多久，就被以谋反的罪名处死了，叶叔的妹妹也殉情了。”李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叶叔早就是四品侍郎了，因为这个事被牵连，降职到了蔚县，这才认识我们。”

李达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停住了，顿了顿说道：“你叶叔憎恨皇室的凶残。为了皇权，亲兄弟都可以手刃。他不想晴儿再过那种生活。”

李哲当日听书的时候就纳闷，这叶湛好歹一朝宰相，怎么能容忍这流言在瀛都如此肆意传播，最后竟然都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那晴儿也不是什么天煞孤星是吧。”李哲问道。

“这个嘛，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李达交代道，“你叶叔也是没有办法。这算是温和的方法了。那位娴妃娘娘定不会不管的。”

“那她岂不是受委屈了。”李哲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委屈是委屈，不过比搭进去一辈子强。慢慢人们就会忘了这事。”李达说道。

“可段祺睿挺喜欢她的。”李哲说道。

“喜欢也没有用，这婚约成不了。”李达说道，“你要是真心喜欢晴儿，爹支持你。”

“爹，你说的好像，人家就能看上我一样。”李哲无奈的说道，李达可比他有自信。

“爹对你有自信。”李达笑着说道，早知道李哲的烦恼是这个事，那应该早点在蔚县就跟叶湛定下这门亲事。